“那该如何是好?”简衍问。
赵无忧凉飕飕的剜了他一眼,“我说了,咱们出不去,这消息却未必出不去。我们是使臣,国与国之间的连接桥梁,如果我们在荒澜出事,那就是大邺的耻辱。只要把消息传回大邺,咱们也许还能宝得住性命一条。当然,前提是这个人能把消息送到大邺朝堂,要是半道上出了事,咱们照样是个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陆国安。
谁也不敢说,让穆百里去送信,在这里穆百里的武功是最高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则穆百里一走,很容易打草惊蛇,是故眼下似乎只有陆国安去送信,才算最妥当。
然则穆百里肯不肯放人,又是个问题。
东厂是不会听从赵无忧的调遣的,毕竟赵无忧是赵家人,与东厂对峙了那么多年,不可能真正的站在统一战线上。
一个个心慌慌,不知该如何开口。
穆百里笑得凉凉的,“赵大人的意思极好,本座也正有此意。既然你与本座身为大邺使团的首要人物,本座这厢是离不开人的,不如就让赵大人身边的人离开荒澜,前往大邺报信吧!”
赵无忧反唇相讥,“千岁爷还真看的起我,如此放心,就不怕我的人回了大邺,在皇上跟前奏报一通,千岁爷这办事不利的罪名,可是跑不了的。”
“有本事能回得了大邺再说!”穆百里勾唇,“你以为这荒澜人,都是吃素的吗?还不等你出了这营寨,就已经被射成马蜂窝了。荒澜的骑射,比之大邺可厉害得多。”
“那不如试试。”赵无忧徐徐起身,缓步朝着穆百里走去。
营帐内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而诡异,所有人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赵无忧走到穆百里跟前。这病怏怏的少年人,有着令人惊颤的胆魄,不管身处何地,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是这无畏无惧之色,让人猜不着她到底想做什么。
赵无忧徐徐俯下身,凑近了穆百里的面庞,一如既往的笑得温和。凝上他的清润凤眸,赵无忧压低声音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千岁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若是支开了我身边的人,一旦遇见什么事,我都会比你死得更快更早。”
凤眸微扬,那凝在眼角眉梢的似笑非笑,教人看着胆战心惊。他启唇,音色靡靡,“赵大人果然聪慧,本座这点小心思,果然是瞒不住你的。”
“千岁爷如此坦诚,那我赵无忧就却之不恭了。”她直起身子,清冽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知道消息的唯有在场诸位,若是有人敢泄露消息,当以军法论处,立斩不赦。”
最后那四个字,惊得众人面色微白,当即俯身作揖,“是!”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回过头来冷眼看着穆百里,“如果是千岁爷不小心泄露了消息,本官也定斩不饶。话就撂在这,还望诸位在心里自己掂量,别到时候保不住脑袋,连九族都丢了。”
语罢,她扫了一眼简衍,拂袖走出了帐子。
这般的冷傲无情,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否则这温润的病秧子,是不会言辞激励,连带着东厂的九千岁,也被她警告了一番。
事情,想来已经到了绝处。
“无忧?”简衍追上来。
赵无忧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等着简衍走到了身边,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简大人还有事吗?”
“你不觉得这是东厂的阴谋吗?若是你身边没人,万一再像上次那样又该如何是好?”简衍担虑。
“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荒澜?”赵无忧眸色复杂的望着他。
简衍一愣,“我自然是在担心你!”
“那就不必了。”赵无忧面无表情,“而且行刺之事,有其一自不会有其二,没有人会这么蠢,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行刺。荒澜如果真的要动手,只会直接攻营。所以你只管放心,要死就一起死,绝对不会我先死。”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迈步就走。
简衍不依不饶,“可是无忧,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怎么,你想当我随扈?”赵无忧笑得凉凉的,“不过你也该知道,能为我死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最好尽守本分。对付穆百里的那句话,在你身上一样适用。这件事如今就咱们几个知道,若有泄露,别怪不认往日情意。”
音落,她再也没有回来。
淡漠疏离,早已不是他的青梅竹马。
简衍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赵无忧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终究还是背道而驰,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也不知是可惜还是可恨,在可憎可恶的同时,何其悲凉。
十数年的情义,曾以为可以青梅竹马绕东床,谁知竟便得相逢陌路,相顾无言各自行。
到底是谁错了?
回到营帐,素兮收拾了一番,瞧着温故递上的皮面,无奈的轻笑两声,“那人做的皮面怎么都不如你的精致,你这手艺可真是一绝。”
温故笑了笑,“来日不当大夫,也能当个走街串巷的,做个小本买卖。”
“你不当大夫岂非可惜?”素兮摇摇头,将东西收好,“我此行尚需时日,公子就烦劳你多多费心。她的身子不好,你”
“我省得。”温故轻叹,“你自己当心就是。这荒澜可不比大邺,男儿尤其力气大,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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