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接着说道:“第二个请求,是微臣的私事。待微臣为大秦夺下黔中郡之后,微臣便想辞去官职,到蜀郡养老。”
他这句话一说完,在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司马错从容的笑道:“其实,微臣确实年纪大了,再继续打仗只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对大秦无益,何况大秦人才辈出,各位将军青出于蓝,微臣离去,绝不会损减了秦军的锋芒。而微臣的两个孙儿,司马梗、司马靳,仍将留在军中,为大秦效忠。”
嬴稷思忖了须臾,轻轻点头,道:“好,既然这是司马卿家的心愿,寡人应当成全。寡人会在蜀郡挑选良田沃野、修建居宅,让司马卿家有个舒适的住所,颐养天年。”
司马错跪地拜谢:“多谢大王恩典!”
秦楚两国即将爆发战争,远嫁秦国的楚国公主熊樾在华阳府中寝食难安,天天缠着公子柱,央求公子柱向秦王进言止战,公子柱每次都摇手拒绝。
熊樾无奈,只得压抑了脾气、去求华阳夫人芈婧,眼泪汪汪的道:“姐姐,你也是楚国人,楚国的军民快要蒙难了,咱俩得想法子拯救他们啊!”
芈婧蹙眉唏嘘:“妹妹,你我都只是嫁来秦国的人妇而已,又能有什么法子拯救母国军民?”
熊樾道:“柱殿下最宠爱姐姐,姐姐去求柱殿下给大王进言,柱殿下必然会依从姐姐!”
芈婧摇了摇头,道:“秦军伐楚,已是大王的既定国策,任何人也动摇不得,谁要是在这时候出言反对大王,必会受到重罚。妹妹,我们两人是柱殿下的妻妾,不能不考虑柱殿下的前程。”
熊樾道:“如果柱殿下不便出面,那姐姐就去求太后吧!太后也是很喜欢姐姐的!”
芈婧又摇了摇头,道:“太后在伐楚一事上若有犹豫,一定早就劝阻大王了。”
熊樾眼见芈婧不肯帮忙,内心愈发焦急如焚,竟萌生了抱着幼子进宫、用幼子性命胁迫秦王的念头,幸亏被公子柱及时发现,命侍女们拦下。
从这天开始,熊樾被关在自己的居室内,公子柱和家丁侍女们时刻盯防。熊樾日日以泪洗面,见者无不恻隐。
公子柱心底暗叹:“我身为熊姬的夫君,熊姬又给我诞下了子嗣,在情在理,我都该尽力为她排忧解难。然而我实在不想去步太子的后尘啊……”
*
开春,嬴稷任命司马错为主将,蒙骜、胡伤为副将,十万秦军从陇西出发,翻山越岭到达巴蜀,调集十万巴蜀军队,组成二十万大军,乘坐万艘船舶、载米粮六百万斛,顺涪水一路南下。黔中郡的楚军主力集结于西北部的秦楚边境,后方空虚,秦军陡然从后方彻地连天的杀来,果真是出乎了楚军的预料,楚军猝不及防,被秦军杀得大败亏输,黔中郡及其周边的大片土地悉被秦军占领。
楚王获悉黔中失守,惊骇得浑身发抖,在朝堂上拍案咆哮道:“打不过白起也就罢了,却怎么连司马错那个老叟都打不过了!”
文武百官立即俯首长拜,道:“臣等有罪!大王息怒!保重圣躬!”
楚王厉声道:“你们谁能去把黔中夺回来!谁!”
令尹昭子抬头道:“大王,我军甫败,士气低落,不宜再与秦军交战!眼下唯有先向秦国求和,稳住局势,让我军得以喘息,重整旗鼓!”
楚王道:“黔中乃我大楚西部要塞,庄硚率领的远征军在西南收获的大宗财物也需经由黔中转运至鄢郢,黔中万万丢不得!”
昭子道:“是,微臣亦深知黔中郡不能丢,所以微臣提议,大王在求和书上写一句,称大楚愿以其他地方的领土换回黔中郡。”
楚王沉思良久,气得嗡嗡耳鸣、胸腔欲炸,却苦于别无良策,只能同意昭子之议。
楚国使臣快马加鞭的将求和书送到咸阳王宫,嬴稷呵呵一笑,先派人送楚国使臣至宾馆歇宿,随后与魏冉和白起议事。
“舅父,你心里是如何盘算的?”嬴稷微笑着问魏冉,“寡人要不要和熊横换地?”
魏冉答道:“只要换地之后的结果对大秦更有利,大王何乐而不为哉?”
嬴稷颔首:“诚然,那么寡人应该用黔中去交换哪里的土地,才能对大秦更有利?”
魏冉捋须而笑,侧首看向白起,道:“白起,你一定已有主意了,你来回答大王。”
白起朝嬴稷抱拳一揖,道:“大王,微臣提议,用黔中换取楚国的上庸与汉北地。”
嬴稷目光一亮,笑问道:“哦?为何?”
白起走到地图前,右手指向上庸,道:“取上庸,则可使上庸与大秦的汉中、商於两地连在一起,如此一来,大秦兵力可完全覆盖汉水中上游,直接威慑汉水下游的楚国腹地。”右手再指向汉北地,并缓缓划动,道:“占领汉北地,便于我军顺汉水而下,直取汉江通道。”
嬴稷的目光愈亮,道:“扼守汉江通道的城邑是邓邑,大秦一旦攻下邓邑,那就离楚国的别都鄢城很近了,而鄢城以南不远即是楚国的国都郢城。”他心弦一振,呼道:“白卿家,原来你的目的,是要攻破鄢、郢两都啊!”
白起抱拳道:“正是。”
嬴稷大是愉悦,道:“好!寡人就按你的提议,问熊横索要上庸和汉北地!”
楚国使臣回到郢都,将秦王嬴稷的要求禀报给楚王熊横,楚国朝廷上又是一阵哗然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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