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山、靳河躬身拜谢,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只觉秦王嬴稷的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
魏冉、熊元、黄歇三人也走了来,魏冉笑着作揖道:“恭贺武安君与武安君夫人取胜!恭贺大王属下强将无敌!”
熊元和黄歇亦作揖,黄歇道:“托秦王洪福,外臣今日得以观瞻此等精彩比武,实在是大开眼界哉!”
嬴稷笑道:“寡人今日也是饱了眼福啊!”转首对蔡牧道:“传寡人旨意,在来仪殿备下宴席,寡人要与诸位尽一尽今日比武的余兴。”
蔡牧领了旨,退下去办事。
玄鸟台下已停着数辆马车。登车前,婷婷向秦王嬴稷央告道:“大王,臣妇有些困惑之事,需向两位侠士请教,求大王允许臣妇与两位侠士同乘一车。”
嬴稷笑道:“好,小仙女随意。”
婷婷谢了恩,与山河双侠一同登上一辆马车,白起坐在车厢门前。
嬴稷拨了二十名虎贲武士,跟在那马车两旁护卫。
车厢内,婷婷和山河双侠互相抱拳行礼。礼罢,英山道:“方才比武,多谢武安君与夫人手下留情。”
婷婷微笑道:“晚辈和夫君与两位侠士比武,原是想以武会友,并无伤人之念,谈不上手下留情,两位侠士不必言谢。”
靳河笑道:“然而我们兄弟二人却有心加害武安君和夫人,若非夫人您善良仁慈、以高妙武艺遏止了态势,武安君与秦王必定不会轻饶我们。”
婷婷道:“两位侠士深明大义,终是临崖勒马,保全了大局,晚辈心中亦很感激。”
英山叹道:“其实在下也不知,如此领受了武安君夫人的好意,究竟是对是错。”
婷婷心弦倏颤,蹙眉笑问:“两位当真那么想要杀死晚辈与夫君?甚至不惜舍命?”
英山道:“在下与靳贤弟都是楚人,楚秦之深仇、楚人对秦国武安君之痛恨,在下无需赘述,夫人自明。”
婷婷点一点头。
英山续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最是反对侵略和杀伐,而秦国武安君多年来不断侵攻列国、杀伐无数,在下和靳贤弟曾立下志愿,纵是拼尽性命,也要为天下黎民除去此人屠杀星。”
婷婷双眉蹙得更深,幽幽的苦笑道:“此值列国争雄之乱世,即使夫君不出征,天下的兵事也不会停止,照样会有不计其数的军民死于战祸。夫君仅是一员将帅,纵然他百战百胜、军功可怖,却毕竟不是天下杀伐的元凶啊。”
英山、靳河沉默。
婷婷轻轻吁了口气,抬头微笑道:“且不谈这些了,晚辈尚有要事请教两位呢。”
英山笑道:“不敢,武安君夫人但说无妨。”
婷婷道:“适才比武之时,晚辈和夫君使出的‘芳草萋萋’、‘指云采星’两招均被两位迅速破解,晚辈冒昧猜测,两位大约早就知道了这两招剑法的奥义、早就想好了破解之法,当是有备而来?”
英山和靳河呵呵一笑,抱拳道:“夫人不愧为武学宗师,一眼看破玄机!”
婷婷抱拳还礼,道:“两位侠士过誉了。请问两位是从何知晓这两招剑法的?是否有人曾向两位演示过?”
靳河道:“不瞒夫人,我们曾在玉笥山见过一位侠女,她受过重伤,右臂无法使用兵刃,但她给我们看了十余卷剑谱,这‘芳草萋萋’和‘指云采星’便是剑谱上所载的。”
婷婷听到“受了重伤”四字,眼眶蓦然红胀,颤声问道:“那位侠女……可是叫智筘?两位……何时见的她?她如今……还好吗?”
英山长叹一声,道:“我们认识智侠女,约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智侠女跟我们讲过她与夫人的恩怨,她说夫人和武安君害死了她一生至爱之人,也害得她武功大减,所以她此生定要报仇雪恨。”
婷婷伸袖擦一擦眼角,道:“倘使二位再遇到智师姐,还请劝她好好活下去,莫再执着于复仇。”
靳河摇头道:“深仇大恨,不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
婷婷道:“晚辈明白这道理,但两位侠士今日也见识了晚辈和夫君的武艺、见识到了秦国武士的气象,智师姐想要报仇,那是绝无胜算的,甚至又会有性命之虞。晚辈和智师姐之间的恩怨,这辈子是算不清的了,晚辈只盼智师姐她知难而退,安安稳稳生活,莫再把自己推入险境。”
英山、靳河思索了片时,应允道:“好,我们姑且试着劝劝智侠女。”
婷婷欣喜,抱拳道:“多谢两位侠士!”
英山和靳河也抱拳道:“武安君夫人无需客气。”
婷婷又道:“还有一件事,晚辈也十分不解。”
靳河道:“何事?”
婷婷道:“两位此次比武既然另有所图,又为何特意让楚国的黄公与太子元出面下战书呢?须知一旦发生祸端,黄公与太子元必定会被牵连其中啊。”
英山、靳河对视了一眼,两人面孔上均露出悲愤而愁苦的表情。许久,靳河答道:“黄歇不顾国仇,竭力主张楚国与秦国结盟,太子元又欣然赴秦为质,两人行径无异于叛国!”
婷婷轻轻摇手,道:“不是这样的,当年若非黄公来向我们大王请求结盟,秦、韩、魏三国就要联合出兵伐楚。黄公和太子元甘愿来秦国为质、促成两国结盟,全是为了给楚国免去战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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