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摩点头:“放心。“
她这才满意地去了。
宜和瞧着她的背影,凑过来向温摩道:“她跟你说什么?我刚才听人说,她跟她母亲被你父亲赶回古家了,她走到哪儿都是蔫蔫地提不起劲来,怎么这会儿倒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温摩:“……”
京城传言,还是那么不靠谱。
“她们还说你父亲打算弃暗投明,准备蹬掉古王府,投靠在我三哥麾下。唔,不得不说他还挺有眼光的。”
宜和说完才发现,温摩脸色不大好看,倒不是说生气,就是有点儿……厌倦。
宜和立刻可怜兮兮拉拉她的衣袖:“阿摩姐姐我说错什么了?我都是听她们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温摩轻声道,“我只是想起我阿祖了。”
宜和不解。
温摩拍拍她的头:“你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马车已经在昭王府大门外等着。
温摩走出大门,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望向远处的街角。
温如的马车刚刚驶过那儿,转个弯就不见了。
她坐的还是古夫人常用的那辆,马车驶得又急又快,可见是车内人多么心急如焚,想早一点回去准备明天的衣衫钗环。
阿祖从前说过,有些狩猎要用上刀箭,有些则不用。
小时候的温摩怎么也不明白,世上居然有不用刀箭的狩猎,但她不允许自己不知道,于是想了半天大声道:“我知道了,是钓鱼!”
阿祖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慈祥,“愿我的小阿摩永远也不会遇上这样的狩猎。”
小时候的她兀自不服气地嚷嚷:“我明明会钓鱼,钓得比鹿力他们都多!”
隔着长长的岁月,温摩终于懂得了阿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祖,我不单遇上了,还准备赢得这一场狩猎。
祝我成功吧。
她踏上马车。
一阵长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与衣摆。
风中好像已经带上了一丝凉意,平京的夏天快要结束了。
*
古王府正房外的小厅上,古夫人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
她微微皱着眉尖。
若是傅嬷嬷在这里,定然知道这是她的头又开始疼了,会替她轻轻揉按一番。
但傅嬷嬷已经不在了,身边的丫环泥塑一般杵着,若无吩咐,动也不会动一下。
面前的茶也有点凉了,古王妃的房门还没有打开,里头隐约传出说话声。
忽地,“哗啦”一声响,像是有茶盏被砸在地上。
紧跟着,正房的三爷、四爷和七爷一脸狼狈地退了出来,三爷身上湿了一大片,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茶叶。
三兄弟互相抱怨:“都怨老七,当初就是他说那块地好的。”
“四哥你可别推我头上,当初你也看上了那块地,还想跟三哥抢来着。”
“都给我闭嘴!”三爷大喝,“是哪个王八羔子查的地契?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那人敢给你一个假地契,现在都几年过去了,还能等你去弄死?
古夫人没有将自己的鄙夷表露出来,欠身向三人行礼,像从前一样,三人从来没有将她这个偏房庶支的妹妹看在眼里,一面争执一面去了。
古夫人走进正房的时候,丫环正在地上收拾碎瓷片,古王妃靠在榻上,脸上余怒未消,骂道:“古家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了?就没有一个顶用的!”
去年年底,古王爷和古世子几乎是前后脚撒手人寰,古王府的继任者一直没有选出来,并非因为争斗激烈,而是因为几个儿子全都不争气。
古王妃犹豫来犹豫去,最终决定只按长幼排序,把位置给了二爷,请封的奏折前不久才送上去,古家就接二连三开始出事。
先是二爷跟徐广的案子牵扯不清,古王妃正准备全力捞人之时,三爷又出了圈地的事儿。
门阀圈地乃是家常便饭,花上比市价低一半的价钱买下一大片地皮,原主也不敢反抗。可三爷几年前买的一块地居然是皇家在西山猎场的外围耕地,也是说,古家占地皮,占到了皇家头上!
除此之外,四爷和七爷手上也不干净,一个伙同在吏部的妻舅受贿卖官,一个强抢民女作第八房小妾,人家宁死不从,吊死在了房梁上。
其实大富大贵之家,手握权柄之人,谁身上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不管怎样,那些人不过是蝼蚁而已,用权势也好,钱财也好,反正压下去就是了。
可最近这几日,那些被古家欺压过的蝼蚁们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一个接一个地冒头,不单是大理寺,京兆府关于古家的状纸就收了有一大叠。
“只是为何那些人从前没有想过告官,此时却一股脑冒出来?”古夫人问。
古王妃瞧她一眼,点点头:“你还知道问这样一句,那几个蠢货只知道互相埋怨对方惹事,牵扯到自己。”古王妃说着,长叹一声,“这是有人在打我们古家的主意了。”
“是谁?”
“还有谁?除了三皇子,谁有这个能耐?他定然是从哪里知道了我们与姜家大公子结盟扶持五皇子,想给五皇子来个釜底抽薪。姜家他动不了,就拿我们古家下刀。”
古王妃说着,皱眉道:“我倒是小瞧了他。原以为他没有厉害的外家,所倚仗的只不过是一个皇子的身份,比不过五皇子有赤麟军在手。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谋算……最近这桩桩件件的事里头,好些都是多年前的旧事,难道他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谋划了么?着实有些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