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已经明白,杀戮并非是战斗的唯一方式。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父亲在南疆与我阿娘的事对不对?你在选他为夫婿之时,就已经把他里里外外全都查了个明明白白吧?你知道我阿娘在南疆等她,你知道他在南疆有个女儿,但他自己不知道,你便也闭口不提。若不是古王府想用温如去联姻,你会让这件事一直烂在你的肚子里,永远不会提起,对吧?”
温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大,语气甚至能称是上温和,“而联姻的主意一出,你立马想到了可以用我来李代桃僵,所以才找发人千里迢迢去到南疆,又一路让人给我阿娘洗脑,为的就是让我和阿娘来到中原之后乖乖听话,任你鱼肉,是不是?”
“是又怎样?!”古夫人怒道,“你们南疆女子人尽可夫,我就算把她接回来也是丢温家的脸,你们母女两个被人戳了这么久的脊梁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若不是你能派上点用场,我怎么会去接你们这两个贱人?!我告诉你,你再不把门打开,一旦阿如有什么三长两短——”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古夫人底下的话。
古夫人捂着脸,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这一巴掌,是为我阿娘。”温摩捉住她的衣襟,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她在南疆等了我父亲二十年,二十年间,有多少男子在她窗下唱过歌,可她没有搭理过任何一个,所有姐妹都笑话她蠢,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一直在等,她说她总会等到!”
后来,她果然等到了,只可惜等来的并非是她心心念念的温岚,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古夫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你敢……你敢……打我?!”
“啪”,温摩反手又是一巴掌,冷笑,“就打你了,怎地?”
这一次她松开了古夫人的衣襟,素来养尊处优的古夫人经不住这一下,整个人跌向一旁的香案上,被狠狠撞倒在地上,她尖叫:“你这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古家不会放过你!温家也不会放过你!”
“才挨了两巴掌,你就受不了了?”温摩慢慢地道,“你知道姜知泽会多少花样么?你知道有多少种法子能让一个人痛得恨不能去死,身上还找不到伤口么?你知道在那恶摩身边每活一天,要受多少罪么?!”
温摩每说一句,古夫人的脸就苍白一分。
温摩知道,这苍白显然不是因为她为曾经的陷害感到内疚,而是因为受苦的人换成了她自己的女儿。
蓦地古夫人眸子里掠过一道寒光,她反手抓起案上的香炉,猛然向温摩头上砸去:“去死吧贱人!”
“住手!”
一声断喝传来。
“喀啦”一声响之后,弯刀斩破了香炉,炉内的香灰蓬然四散,洒了古夫人一头一脸,发上、衣上,全是香灰。
作为一名京城贵妇,古夫人别说一头香尘,就算是袖口沾上了一星半点脂粉,也得去更衣的。
可此时此刻,古夫人像是整个人变成了泥胎木塑,一动也不能动弹。
她听到了温岚的声音。
她怎么会听到温岚的声音?
温岚……在这里?!
她僵硬地转过脸,就见楼梯上,温岚急步下楼,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温摩的阿娘。
温岚是她亲手为自己挑选的男人,当年她觉得他武功高强,性情坚毅,虽有几分古板,但愿意以沉默来掩饰,不至于得罪人,一旦有施展的机会,他便会出人头地。
果然,十年前护卫宫城一战,让他名满天下,一步登天。而她也随之鸡犬升天,成为诰命夫人。
结发十数载,她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她只要略施小计,就能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未有例外——只除了嗣女之事。
现在,更大的例外来了。
温岚面沉如水,眼中满上厌恶与憎恨:“古明珠,你——你——好!”
古夫人感到了一片巨大的慌恐,她看看温摩,又看看温岚,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魇之中。
可哪怕是再可怕的噩梦也没有眼下的情况糟糕,她终于明白这是温摩设下的一场圈套,而她因为惊忧之下乱了方寸,直接冲下了这陷阱之中。
“侯爷……”她扑倒在温岚脚下,泪水长流,“侯爷快去救救阿如——”
温岚咬牙切齿:“方才阿摩所说的,都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古夫人泪流满面,“我确实是早就知道你在南疆有个女儿,可世上有哪个女人真心愿意同别人分享丈夫?我隐瞒不报,一是为着你的声誉着想,二也是一片女子的痴心,不想让他人来分去丈夫的宠爱。所以我就没提。
只是她们母女到底是你的人,我一直瞒着,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时常彻夜难眠。直到王妃要阿如去联姻,我生怕阿如娇生惯养,姜知泽背地里确实不大像话,我担心阿如经受不起。
但阿摩就不一样了,阿摩自小生在南疆,打猎杀敌样样来得,一定不怕姜知泽。而且她们来了,一是能为为咱们联姻,二也能让你们父女团聚,所以我一咬牙,还是把她们娘俩接来了。
万幸,阿摩错有错着,最终嫁给了姜知津。姜知津虽是傻子,但至少待阿摩还算不坏,而且阿摩果然如我料想的那么英武能干,这不,还当上了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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