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必须得承认,在父爱母爱这一点上,她的心理一直都是很卑微的,她要的不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都会欣喜若狂,倍加珍惜。但是再卑微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他们的爱,她毕竟不是一个毫无七情六欲的人,她的心理没有那么强大。
莫达这几次的到来,姿态已经摆得极低了,他甚至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表情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都会尽量帮你争取,尽量满足你的,你说啊!”
但她除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程否对她说过的话一直被她牢牢地记在心底,她决定拆迁这件事,还是像当初她的父母离婚的时候那样,她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处理。她一个人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没道理不能挺过这一关。
莫达被她的默然和抗拒逼急了,在临走时居然抛下这句话:“别忘了这套房子是我的,是我的亲爹给我买的,别以为你住在这里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大不了我自己亲自去找拆迁办,跟他们谈这房子拆迁的事,你就干看着吧!”
说完就甩上大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动静大得只怕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莫可好似完全无动于衷,任他做章作态,她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对她的街坊邻居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小插曲。因为自从拆迁办来了之后,张家李家、王家赵家,总会大同小异地上演这样的戏码,出了嫁的女儿回来跟父母争,成家生子的儿子相互一起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说这场拆迁是在考验莫达莫可之间的父女情,又何尝不是在考验别的家庭?
这是个利益大过亲情的社会,说来实在悲凉。
莫可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垃圾袋,慢吞吞地往楼外走。饭每天都要吃,垃圾自然每天都有,她基本每三天都会出来丢一次垃圾。
还没走出楼下门口几步,就碰见了那个被她认为是“可疑变态”的中年男子,自打那天发现他住在隔壁4栋那一楼后,她就时常在周围看见他,他也不去别的地方,总在这附近一带转悠,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莫小姐,出来倒垃圾啊!”每次遇见她,他都会笑得格外热情,对她的刻意躲避也不以为杵。“是不是跟你的家人为了房子的事闹起来了啊?要不要跟我说说,我跟拆迁办的人很熟的,需不需要我帮你?”原来她父亲上门跟她吵房子拆迁的事连他都知道了。
她蹙起眉,对他的纠缠厌恶不已。“不用了,我能自己解决。”说罢便绕开他往垃圾清理区那边走了。
没想到他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在她旁边碎碎道:“唉,莫小姐不要每次都这么不近人情嘛!我是诚心想帮你一把的,拆迁办我真的有熟人!”后面一句话他特意强调了一声。
她很少对人做出不友善的行为,但这次她真的有种将垃圾往他脸上丢的冲动。“你有熟人关我什么事?麻烦你别缠着我了好吗?”到底她也没做出丢垃圾到他脸上去的事,而是将两个垃圾袋丢到了清理区。
他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表情还是带着殷勤的笑。“莫小姐,拆迁这种事呢,是很有学问的,不要以为只要按照规章条例做就行了。你看,同样要拆迁的集资房,有人可能只要得到一套面积不大,位置也特别偏僻的还建房,但有关系的人,可能能要到两套,或者是一套面积很大,位置也好的还建房,这里面都是可以操作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说出这样的话,莫可愣了一下。“你是谁?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面的事?”她忍不住问。
他笑容更深了,眼神之中还透着一丝得意。“嘿嘿,莫小姐感兴趣了是吗?我姓侯,名叫侯能,你可以叫我侯大哥,我说了拆迁办有我的熟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呢?要不要去我那,我给你细细说说?”这话就说得有些猥琐了。
莫可不是傻子,马上就板下脸,连个白眼也不给他的大步走了。果然是个变态,居然想用这种事占人家的便宜?太下流了!
那自称侯能的还在她后面喊:“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啊!我就住4栋5楼1号,你知道的嘿嘿嘿……”那串猥琐龌龊的笑声仿佛传出好远,远到四邻八舍的人都能听见了。
莫可差点气吐血!怎么有这样的人?怎么有人能这么恶心?明明就是一个混混,他怎么敢毫无忌讳地说出这种话?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这种事熟谙得很?
她忽然想起宋如意,她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治安办的那次,宋如意就跟这个人在一起。这说明什么呢?难道宋如意跟这个人……
她被自己的想象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回到家脑袋却还不得消停,无法控制地往里面越想越多。
宋如意当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地离家出走的,又没有学历,却是在多年后披金戴银地回来了。她之前虽也想过她在外面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打拼过来的,但是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或者说同为女人,她不愿意将自己的老邻居想得那么不堪。但是这个叫侯能的人明显不是个正经人,看上去就是个对女人有便宜就占的,宋如意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如果宋如意肯委身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跟着其他的男人?
这么一想,莫可的心情顿时就有些五味杂陈了。人生在世,谋生不易,尤其是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人。如果宋如意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的话,她又能说什么?做交际花也好,做别人的情妇也好,都是为了活着,活着活得更好,她不是人家的衣食父母,凭什么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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