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骄傲的萧音,只因为一个周瑛,一个表里不一的贱人,不但母妃被禁足,哥哥对她巴掌相向,就连一向最宠爱他的父皇都厌恶了她,那一瞬间层层叠叠压来的委屈与无助,险要将她整人击垮。
对此,她选择了反抗,她大喊大叫,将室内所有的摆设器具全都砸个稀巴烂,将宫人送来的食盒,直接扣到他们的脸上,但,没用就是没用,直到宫人对她的态度开始敷衍,送来的饭菜从开始的公主份例,到后来凉透的剩饭剩菜,一股莫名的恐慌开始在她的心底蔓延,心上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不留情面的灌进来,整个人都渐渐被深渊吞没。
萧音脾气娇蛮火爆,却并非愚蠢,宫里的人皆是闻风而动,跟红顶白的个中好手,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的唯一原因,便是漪澜殿失势了,而且没人愿意照拂她。
萧音双手覆面,大颗大颗的泪珠子自白嫩纤细的指尖溢出,落到胭脂红的衣裙上,洇出片片暗痕,她整个人痛苦的剧烈颤抖,可从头到尾,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曾经骄傲的以为,哪怕她再任性,闯了再大的祸事,阿兄就算被气的跳脚,也不会真正的丢开她,他们可是亲兄妹啊,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这是永远都无法抹掉的,阿兄曾经那么的宠她,爱她,不厌其烦的教导她,她也设想过,等阿兄长大娶妃后,慢慢的,两人也许不会再像幼时那般亲密无间,可她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源于血脉的兄妹之情,会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从她生命中抽离。
而更为可笑的是,还是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贱人,她身为公主,或许刁蛮任性,却从不屑去说谎,可悲的是,她最信任依赖的阿兄却不肯信她。
渐渐的,七公主萧音变得安静起来,她不再随意摔打器物,亦不会无故斥骂宫人,她不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就是低头抄着女戒,很多时候,就算听到有人开门,也都会直接忽视,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哪怕宫人送来油腻生冷的剩饭剩菜,她都会不眨眼的吃进去。
萧音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忽然有一日,送到她面前的饭菜,不再是生冷油腻的剩饭,而是恢复到了从前的公主份例,看着眼前的饭菜,她手指微顿,眼中恢复了一抹淡淡的光亮,她抬头直直看向宫人,问道:“是谁?”
那宫人只觉这样冷静的七公主分外瘆人,也不敢有所隐瞒,道:“回七公主,是八公主吩咐奴婢们要小心侍候七公主。”
于是,星星的火光熄灭,她的世界再次变得死寂。
“哦,我知道了,下去吧。”
第23章
崇文馆虽在皇城内,但因离着内宫较远,后宫的手尚且伸不过来,反倒距离每日朝会的太和殿十分近,再者,在崇文馆任职的先生,皆是来自翰林院的官员,所以,萧音打人的消息,就如长的翅膀一般,进了诸位公卿重臣之家的耳中。
这也是周帝如此震怒的原因,周帝是个好面子的帝王,萧音这一巴掌,就像直接抽到了周帝的脸上,叫他在臣子面前颜面扫尽。
当然,这件事传到各家当家人耳中,众人的心思可就复杂多了,武将们心思简单,对萧音这位刁蛮又不讲道理的公主自然是不喜的,也对周将军遗珠十分怜悯同情,当然,在听到皇帝陛下对王贵妃和七公主的最终处置时,心理的那股憋闷郁气便都烟消云散了,陛下还是那个怜惜臣子,英明无比的陛下,哪怕面对爱女七公主,都能秉公处理,给他们一个公道,叫他们何不感动?
对于心眼儿九曲十八弯的文臣来说,心里想的就更多了,无论上次王贵妃被禁,还是此次七公i主被禁,不论其中经过如何曲折,只看最后结果便知,这个周瑛极不简单,甚至有许多墙头草们,都开始考虑自己家是否有适龄子弟,将这位周姑娘娶到自己家来了,单看这位周姑娘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就知道这门亲事定然亏不了。
而长在后宅的夫人们,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同,许皇后除了略去有可能让皇室蒙羞的部分外,并未过多遮掩此事,因此,京中的贵妇人们听到的则是另一个版本:七公主萧音激愤之下打人,乃是为了裴家郎君,这本是小女孩间的争风吃醋,但奇怪的是,七公主的胞兄四皇子竟因此和妹妹反目,当然,至于这里到底有没有这位周姑娘的手笔,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皇后娘娘也不是当事人不是。
诶呦喂,要知道后宅夫人们,说话向来只留三分,而且最擅长的便是脑补,经过自宫里打听来的消息,加上相互间的试探分析,得出个惊人一致的看法来——这个周瑛,虽然小小年纪,但心思深沉,手腕高绝,而且最重要的是,十分会勾引哄骗男人!
于是乎,许文轩的母亲许大太太听闻这个消息后,就着急忙慌的跑来找婆母想办法,自上次家里发生那事,她便觉得周瑛是个祸头子,而更让许大太太心惊肉跳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竟也对周瑛隐隐有爱慕的心思,当初,许大太太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无异于平地惊雷,当即就要去找自己儿子分说分说,何老夫人人老成精,将儿媳妇给拦了下来。
何老夫人的话是:“轩哥儿还年轻,性子别扭,你越是反对,他越是来劲儿,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徐徐图之,再者,那位周姑娘现住在宫里,平日里除了上学外,轩而很难和她有接触,你吩咐轩哥儿小厮防着点也就是了,等到轩哥儿的心思慢慢淡了,也就会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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