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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一起过去,二对一,总好过一对一。
    她没想到的是,之前那么多藩王和世子敬酒都没事,轮到她敬酒就出事了。
    为了表示郑重姿态,池萦之双手捧着盛满美酒的金杯,和楼思危并肩缓步过去。
    临水殿正中藻井下方,太子独坐一席。古朴庄重的金丝楠木翘头案上,只摆放了寥寥几碟菜品,却摆了两个细口宽肚的玉酒壶。
    还没有走到太子爷的案前,入席后就站在太子身后亲自护卫的朱瓴朱大将军突然如猎豹般窜出一步。
    矫健修长的的身躯前倾,压下了大片阴影,酒气带着呼吸热气挡在了池萦之面前。
    “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朱瓴逼近一步,眼神饶有兴味,盯紧了池萦之的手,“拿出来。”
    大殿里小声交谈着的众人纷纷停下了话头,惊讶地往这边看过来。
    池萦之更加惊讶地扫了圈周围,最后发现朱瓴喝问的人是她自己。
    “没什么东西,只有酒杯。”她无辜地举着金樽,“过来给太子殿下敬酒。”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她高举起酒杯,略歪了一下头,视线便和上首位的太子爷对上了。
    司云靖喝了一轮十七八杯敬酒,带了两三分微醺酒意,单手支颐,玄色大袖垂落在案上,袍袖的阴影遮住了半张面孔,低垂的眸中不再刻意掩饰情绪。
    下个瞬间,站在金丝楠木翘头案下方的池萦之,清楚地看到了……太子爷司云靖今天头一次看见了她的正脸,原本只是漫不经心扫过殿里喧闹的视线顿时一凝,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下一刻,却又注意到了她手里敬酒的金樽,身上的庄重宴服,束发的男子发冠。
    司云靖拧起了眉。
    若有所思的视线盯着面前眼熟的藏青色大袖服片刻,记忆里跳出了湖边青石道跪倒的单薄背影……司云靖的身子往后一靠,眼神转冷了下去。
    ——太子爷认出她的身份了。
    夹杂着众多含义的复杂眼神,将端着酒杯的池萦之从头打量到脚,从脚打量到头,又斜睨了眼旁边并肩站着的楼思危,将两人的肩膀身材对比了一下……
    高坐上首位的太子爷最后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地伸手揉了几下眉头,转过头去,不看她了。
    池萦之眨了眨眼睛,纳闷地低头打量自己中规中矩的藏青色交领菱花镶黑边大袖袍,又查看了一番金钩牛皮带上的佩饰,穿戴没有一样越矩的。
    “许多年没见,这位的毛病越来越多了。”池萦之心里想着,
    “心眼小,审美差,记仇……”
    朱瓴还挡在她的面前,刚才泼过来的半杯酒根本没放在心上。
    喝得七八分醉意的高阶将领眼神放肆,斜乜着面前温雅纤弱的陇西王世子,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嗜血笑容,
    “刚才在殿外朱某就听见了,阁下至今还装糊涂?袖子里藏了什么铁器,好大的响动,当朱某是聋的不成。——拿出来。”
    池萦之恍然大悟,欣然捋起宽大的衣袖,褪下手腕处戴的金手钏。
    “朱将军也喜欢听铃铛响?同道中人呀。”她爽快地把风信子金手钏递了过去,“这只铃铛的声音脆而不闷,乃是在下的爱物。不过若是朱将军喜欢的话,在下愿意割爱。拿去吧!”
    “……”朱瓴两根手指捏着精巧的金手钏,脸色黑了。
    在场众人纷纷显出微妙的神色来。
    前些日子陇西王世子和淮南王世子、信阳侯沈小侯爷结伴入京,三人光着脚丫子踩着木屐戴着脚铃入南薰门的惊人之举,暗中早就在京里传遍了。
    没想到这位居然在今天正式的东宫设宴场合,也敢如此荒唐打扮的过来。
    在场众人对于陇西王世子堂而皇之显露于人前的怪癖,显出无言以对的神情。
    众多道含义微妙的视线盯着池萦之从手腕处摘下的金手钏片刻,又纷纷若有所思地转过去看旁边的楼思危。
    楼思危:“……”别看我,我没毛病!
    朱瓴拎着金铃铛手钏楞在原地,半天没挪位置,依旧挡在太子案前头。
    池萦之敬酒本来就是应付差使,被人一挡正好,乐得省事。
    她当即倒退半步,表明自己并无冒犯之意,举起酒杯对着前方的楠木翘头案,恭恭敬敬道, “朱将军拦着,那微臣就不过去了。微臣在此敬酒一杯,愿吾皇和太子殿下福寿安康,我大周国祚绵长——”
    客套的祝词还没说完,就听到上首方太子爷冷冽的声音道,“朱瓴让开。”
    前方被挡住的视野猛地一亮,朱瓴侧身让开了路。
    池萦之还没反应过来,面对面撞上了一道犀利挑剔的视线。
    司云靖一双狭长的凤眸转过来,视线往下方寒凉地扫过,一眼看见池萦之宽大袖口露出的那截皓白纤细、看起来用力就能折断的手腕,想起了朱瓴手里提着的女子佩戴的金手钏,微微地冷笑了一声。
    “宫中设宴的庄重场合,戴了手铃铛过来?”
    他端坐在高位,手里晃着盛满美酒的金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道,“若是别人,孤便当场治了他的不敬之罪。换了池小世子……倒是不奇怪了。毕竟,池小世子从小到大,从不知道‘失礼’二字如何写的吧。”
    ……用脚都能猜到,这位心里现在必然含恨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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