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而已, 举手之劳。羽先生一句及时提点才是关键。”灰衣斗篷男子低沉地道。
“倒是潜入陇西王府,出手折断了寿礼双翼之人的来历,当真不要往下查?”
令狐羽笑着摇了摇头,“查什么呢,你刚把人拿住,一句话没问呢,他就直接服了毒, 死得干脆利落。这种路子,一看就是大家族蓄养的死士。出身来历早就洗干净了, 查不出来的。”
他把挂着的腰牌解下递给灰衣人,伸着懒腰往回走,“长山,替我进趟宫,把今晚的事告知我家殿下一声,告诉他小萦之在用刻刀折腾寿礼呢。明早朝贺送礼时,他也好有个准备。”
……
除夕之日,陛下四十七岁万寿节生辰。群臣入宫朝贺,大庆殿内密密匝匝站了上千号人。
众多朝臣对着高高御阶之上的尊贵龙椅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呼喊声在足以容纳三千人的空旷正殿里嗡嗡回响,震耳欲聋。
入京朝贺觐见的藩王世子身份,排不了最前头,当然也不会排在最后头。
池萦之和楼思危、韩归海几个在一起,站在第二梯队的队伍里。
从她的方向往正殿前头瞄,越过前方黑压压的人头,勉强能看到紫烟缭绕的御阶之上,富丽堂皇的龙椅正中,端正笔直坐了个瘦高枯槁的龙袍身影,咳嗽声夹杂在山呼万岁的朝贺声中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
犯了事的辽东王被拘押在皇宫里,今天也没有放出来参与百官朝贺,显然是要倒大霉了。
汝阳王今天倒是在殿里,位置在池萦之前头两排,但是身形比当初东宫设宴时看起来瘦了一大圈,偶尔转过来的侧脸也是憔悴得很,神情颓唐,池萦之差点没认出来。
刚才排队入殿时,池萦之低声问了韩归海和楼思危,他们两家的贺礼都没出事。
她心里有点纳闷,心里琢磨着,不搞别家,专搞自己家,昨夜的贼是跟陇西王府有仇?
朝臣贺寿的仪程繁琐而冗长,礼仪官站在玉墀下,手捧礼单,大声唱名:
“汝阳王为吾皇贺寿!献上明珠狮子一对,三尺红珊瑚一对!汝阳王——觐见!”
队列里的汝阳王急忙整顿朝服出列,趋走上前觐见。
龙椅之上传来了一阵模糊的声音,说话之人体虚气喘,声音根本传不到池萦之这边,她只能听到前头跪倒的汝阳王充满感激的大声颂德回话,以及砰砰的磕头声音。
……磕得真结实啊。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进献寿礼的朝臣众多,不知道是按资历排还是品级排,汝阳王退下之后,隔了很久才轮到了广陵王世子韩归海,韩归海后面一个是楼思危。
轮到楼思危的时候,皇帝的身体撑不住了。
响亮的礼单念诵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咳嗽。咳着咳着,传来一阵可怕的倒气声,龙椅端坐的身影突然一阵痉挛,往旁边歪倒了一瞬,随即在宽大的金椅扶手上撑住了。
大殿里四处传来细微的惊呼。
身穿九章冕服、头戴白珠九旒珠冠的当朝太子司云靖,原本坐西朝东,端正坐在玉墀下的紫檀木椅上,见情况不对,起身奏请查探病情。
皇帝将他召上御座旁,这对天家父子简短地交谈了几句,说了什么谁也没听清楚,司云靖亲自扶了病重的父亲起身,提前退入后殿。
一通忙乱下来,楼思危还在玉墀下跪着呢。
他对着空荡荡的龙椅傻眼了。
寿礼送到一半,皇帝提前走了,他这份寿礼是送出去了,还是没送出去呢。
池萦之也盯着空龙椅发呆。
楼思危下一个该轮到她了,她是继续送呢,还是拿回去再改改呢……
说起来,她的随身剧本老朋友每次碰到正经大场面都装死,碰到狗血剧情倒是拼命给提示,说好的协助宿主搅动天下、展开波澜壮阔的人生…是当真的吗。
大殿里众臣正在互相交流眼神的时候,太子司云靖回来了。
他走回自己的座椅处,撩袍子重新坐下了,镇定道,“传陛下口谕,殿中诸礼继续。”
没有刻意抬高声线,但只要人回来坐下,便镇住了轻微骚动的场面。
礼仪官又大声唱起淮南王府的礼单。
念毕,司云靖微微颔首,“淮南王费心。贺礼收下了。”
跪了老半天的楼思危总算可以退下了。
池萦之琢磨着下一个该是自己了。
果然,楼思危献礼退下后,只听礼仪官声音宏亮地念道,
“陇西王遣世子为吾皇祝寿!献上飞天白玉五彩马一尊——”
池萦之走出队列,趋行跪倒在玉墀下,清了清喉咙,正准备说话。
“错了。”
冷冽的声音打断了礼官唱名,“重念一遍。”
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文武百官惊异的眼神纷纷往出声处瞄去。
身穿太子冕服、端正坐在紫檀木椅上的司云靖转过头来,视线透过九旒珠,犀利地看了眼礼仪官。
礼仪官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他屏住了呼吸,把手里的礼单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没、没念错啊。
陇西王世子前些日子报上来的贺寿礼,确实是飞天白玉五彩马一尊啊!!
池萦之也惊异地看了眼坐在前侧方的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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