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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池小世子用水。”他态度殷勤地道,“双喜亲自去帐子外守着。闲杂人等必定不会放进来,池小世子可以安心沐浴。”
    池萦之当然不担心闲杂人等闯进来,她担心的人只有一个。
    “我在帐子里沐浴,万一洗到一半,太子爷进来了……当面失仪可不妥。”
    高内侍笑眯眯道,“嗐,池世子担心什么呢。太子爷他忙得很,到处有人找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您出去瞧瞧,帐子外头等候谒见的将军们都排成长龙了。”
    池萦之侧耳听了听,听到帐子外确实一片嘈杂的说话声,放下了心。
    被六扇大屏风隔开的宽敞的中军大帐外间,司云靖换了身衣裳,果然并不停留,抬脚就往帐子外走,边走边说,“朱瓴呢,孤第一个找他。”
    正主离开了,帐子附近很快恢复了安静。
    帐子里放好的热气蒸腾的大浴桶的吸引力,顿时强烈了起来。
    倒春寒的天气里,身上又难受了好几天,有什么能比一大桶干净的热水更吸引人呢!
    她确认了高大年确实派了干儿子亲自把守在帐子外,把几处帐帘子放下,挡得严严实实,在昏暗的帐子里点起了油灯,这才放心地脱了衣裳,舒舒服服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澡。
    泡完了通身舒畅,换了身干净的单衣出来,招呼帐外的双喜进来移走浴桶。
    双喜带着两三个内侍进来,移走木桶的同时把屏风外头地上铺着的一张大白虎皮也揭起来,卷巴卷巴一起带走。
    池萦之:???
    她纳闷地拦住双喜,“这么稀罕的白虎皮,怎么不继续铺着了。”
    双喜抱着白虎皮说,“池世子也觉得这张白虎皮子好是吧。毛色罕见,被猎户好手一箭从眼睛直穿入脑,从头到尾巴没一点破损的地方,好着呢。——但谁叫太子爷喜欢上野猪皮了呢。”
    他示意帐子外空地几个忙碌的人手,“山上新带下来了一头野猪,太子爷吩咐了剥皮硝制,什么时候硝好了皮子,等味道散了,就要铺进帐子里来。”
    池萦之的下巴啪得掉了。
    “就那张半大不大还杂毛的野猪皮……铺这里?中军大帐?”
    说起这事,双喜也纳闷得很,
    “从来只听说中军大帐里铺虎皮熊皮豹子皮,没听过铺野猪皮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皮子,脖子上还有个洞。”
    池萦之当然知道脖子上的洞是哪儿来的。
    她不好意思地说,“箭射脖子上了,没能从眼睛里一箭入脑。——要不然,你们劝劝太子爷,叫他还是铺白虎皮吧。”
    双喜缩了缩脖子,“咱家可不敢。太子爷临出去前盯着吩咐了两遍,务必把野猪皮子硝好了。看起来喜欢得很。”
    “是吗?”池萦之纳闷地说,“山上猎到野猪的时候,倒没看出来他多喜欢。”
    上好的白虎兽皮最后还是拿出去了,等着过两天换野猪皮铺地。
    池萦之看看天色还早,琢磨着军营里应该不会有人敢闯来,放心地趴回自己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一股诱人的香气传进了鼻尖,把她从沉睡中唤醒。
    野外新鲜采摘的香椿芽,加了点菜油,加了几个蛋,热锅里和肉丁一起爆炒,热腾腾的从帐子外端进来,鲜香气飘散了老远。
    池萦之隔着大屏风看见了小方桌旁坐着的人影,吃了一惊,从屏风后面露了个头出来,谨慎地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云靖傍晚回来,菜热了两回了,就等着床上的人睡醒。
    “刚回来不久。正好你醒了。”他拿筷子敲了敲方桌上的瓷碗, “菜正好热着。出来吃。”
    “是!来了。”池萦之见他在外间好好坐着,没有进来屏风后面的意思,放了心。
    六扇大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片刻之后,声响停了。
    池萦之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尴尬地拢了拢身上的两层单衣,“没衣裳了。”
    “嗯?”
    “高公公从宫里带了三五套大袍子出来,那个,臣不小心弄丢了几套。”她硬着头皮解释,
    “早上穿着的那套袍子……沾了点血,高公公眼尖瞅见了,我跟他说不要紧,还能穿,他非要拿去洗了。现在换洗的大袍子一套也没有了。”
    司云靖夹了一筷子嫩炒香椿,不紧不慢地说,“无妨,帐子里没有外人。就穿着单衣出来吃。”
    池萦之谨慎地按了按胸口。
    下午沐浴完了,胸口一圈圈重新绑紧了,穿着单衣应该也不会露馅。
    她比较担心的是咽喉的喉结。
    想了一会儿,多套了件窄身立领夹袍,从屏风后面出去了。
    “臣失仪。”她坐下来之前先告罪,“殿下能不能遣人给楼世子带个话,问他有没有几身多余的大袍子,借臣一身先穿着。”
    司云靖把她的饭碗推到面前。
    “帐子里就你我两个,一个红帐子里圈过了,还一口一个臣失仪,说给谁听呢。正常说话吧。”
    池萦之:“哦……是。”
    司云靖又把新鲜采摘的香椿芽夹了两筷子到她碗里,“楼世子有没有多余的袍子,现在不知道。我的衣衫袍子倒是带得多,就在中军大帐里。要不然,给你两身替换着?”
    池萦之不确定地估量了一下,“多谢殿下好意。但是我们的身量差了一尺有余,我穿着……身架子撑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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