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宁县主激动震撼的神色,莫非以前是认识云副使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池萦之:“……”
狗屁的云副使!
这不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太子爷吗!
绥卿,绥卿……
啊,难怪听起来耳熟,想起来了,绥卿是他的小字。
仗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小字,他就大剌剌地拿来用做假名了?
风信子铃铛手镯子和金脚铃还杵在面前,金灿灿地晃眼睛。她啪的把铜扣关了,本能地回头看了眼岸边她哥。
还好还好,隔得太远,水榭里光线又暗,她哥应该看不清楚盒子里的东西。
她清了清喉咙,尴尬地说,“这……这些怎么也一起拿过来了。不,我想问的是,你怎么来了。不,我的意思是,虽说两国好多年没有交战了,毕竟风险太大,你实不该来南唐的。”
“我是不该来的。但不来不行了。”
司云靖把木盒子放在池萦之面前的小桌上,直起身来,自嘲地说,
“没办法,二十多岁了,没老婆。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半路还跑了。下官该怎么办,清宁县主教我。”
池萦之:“……”所以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他路上听去了多少??
隔着两步距离,司云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长裙曳地、乌发及腰、眼珠乌溜溜四处乱转的佳人。
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知道她长得好,没想到换回了女装,举手投足,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岸上那个睿王一直盯着水榭这边,把她看得如此之紧,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
司云靖心头一股股的暗火升腾,逼近了半步,开口道,
“清宁县主原本的声音又糯又好听,何苦吃药坏了嗓子。怎么不说话了?再说一句听听看。”
池萦之:“……”
妈蛋。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拿她的声音说事!
司云靖看了眼岸边,又嘲道,“南唐睿王殿下,当代皇家最出色的皇子。呵,看起来和你熟谙得很。看来清宁县主最近两个月没有虚度啊。”
池萦之:“……”这货怎么回事,过了趟长江,突然吃了满肚子火硝了?!
旁边的令狐羽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拿手在空气里挥了几下,“味道突然酸得很,简直像是掉进了醋缸里。云副使,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云靖:“……哼。”
池萦之也反应过来了。
几个月没见面,刚见着人,话都没说几句,他这么咄咄逼人干嘛呢?
北周的皇帝,乔装身份私访南唐,在敌国的国界里还拽得人五人六的,当面质问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也不看看他自己做的事,从放她出京开始,一步步谋划着布局,把她圈进了正大光明的阳谋里,全天下都知道北周皇帝选中了清宁县主。从头到尾,他可是一个字儿没跟她预先提过!
还真像楼思危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哼,凭什么呢。
这儿可是南唐国界,她亲哥在岸边盯着呢。
池萦之突然想通了,胆子也壮了,她立刻又坐回了主位,身板坐得笔直,伸手啪的一下,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小桌。
“放肆!”她指着司云靖的鼻尖说,“云副使,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文官,我可是大周朝廷册封的县主!谁许你说话如此无礼!”
向来乖巧的兔子突然咬人了,被咬的人猝不及防,不只是司云靖顿时哑了,就连旁边的令狐羽也楞了一下。
池萦之坐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努力绷着,在桌子下面悄悄揉着拍疼的手,瞄了眼对面。
对面那位被噎到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好爽……
摆在面前的大好机会,千载难逢。
她又更用力地一拍桌子,“放肆!我和睿王殿下亲如兄妹,兄妹感情岂容你恶意揣测!羽先生,还不让云副使跟本县主致歉!”
司云靖:“……”
令狐羽干咳了两声,”这个,要看云副使愿不愿意致歉……”
池萦之当面把北周新帝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畅快了。
憋了满肚子的火消退了,她感觉扬眉吐气,嘴上爽够了,想想又有点害怕,在水榭里顿时待不住了,赶紧起身就要往外溜。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那枚玉玦差点又落下了,脚步一顿,转身回来拿。
从打开的木盒里拎起玉玦,收进袖子里走出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出水榭,身后始终没动静。
她没忍住,侧过头去用眼角悄悄地瞄了一眼。
司云靖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池萦之一回头,两人的目光直接撞上了,两边都没想到,同时微微一愣。
随即——
两人一个在水榭里站得笔直,一个停在水榭门边,彼此都不甘示弱,互相瞪上了。
隔着五六步距离,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跟两只斗鸡似的隔空互瞪了许久……
噗嗤,池萦之没忍住,笑了。
细微的笑容乍现,嘴角弯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如百花盛放的馥郁春光。
她随即感觉不对劲,迅速收拢了笑容,一只手抓着玉玦,一只手提着裙摆,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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