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hellip;hellip;我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要你攻我讦不可吗?
面对严淑英释出和解的意愿,丁雪娥唯有沉默以对,她不是不愿和解,严淑英一天不把那件事说清楚,她就一天无法释怀。
那是在上海沦陷之初的一天,严淑英突然离奇地失踪了。
一个昨天还跟你有说有笑的大活人,今天就不见了,这要换成平常人,肯定会担心着急,但丁雪娥不会,她想,严淑英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被上峰派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去了。至于为何不辞而别,丁雪娥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干她们这行的人,所作之事,本就是上不告父母,下不告朋友。不足为奇。
但随后发生了一系列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个中的起承转合,就让她不得不对严淑英产生了怀疑。
系列事件的起头,是这样的,就在严淑英失踪的第三天,严淑英的家人也失踪了。不过,严家人的失踪并非是离奇事件,而是事出有因:日军要求严父出任汉奸维持会主持人,严父不堪其扰,被迫举家出走大后方。这种事,在当时很多,也不足为奇,丁雪娥就未多疑。
严淑英露面,是在半年之后。
见面之时,丁雪娥没多想,对其这半年的去向只字不问,只是劝立刻申调离开上海,理由是:你的家人拒绝与日军合作,举家内迁,所体现出来的民族气节,很值得赞扬。但他们这么做,却给你带来了坏处,你是搞地下工作的人,没个合情合理的氛围作掩护怎可以?所以,你的保护色没有了,再留在上海,岂不是危险。
严淑英说,她不走!态度坚决,给出的理由是:日本人不敢拿她怎样。在丁雪娥听来,却很牵强;那日本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这是承,一个插曲吧,两人谁也没说服谁。
转,是严淑英不走的结果;日本人对她似乎不感兴趣,任她自由活动,连个监视的人都不派;杀人放火都不管,这样的事,严淑英可没少干;嘿,做地下工作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新鲜了;真是奇迹!
干她们这行的人,都不相信奇迹,虽然她们有时候又在创造着奇迹,去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那些奇迹又是在付出怎样的牺牲下,才创造出来的呢?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那是秘密。
有了起、承、转,合也来了,严淑英在一次闲聊之中,有意无意说到,她那半年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并特意强调道,那是上级高瞻远瞩的结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丁雪娥上了心。平心而论,严淑英并未透露任何细节,严守组织秘密,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炫耀吗,不太像,严淑英或许为人张扬,但很有分寸。问题就在分寸上,严淑英归队后的变化很大,经常神秘而来,神秘而去。
去向何处?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见面。
搁谁处于丁雪娥的立场,都没理由把所有事情连在一起来想,这是一个搞地下工作的人最起码的警觉。她疑心,严淑英可能有秘密。当然,她们这行的人,谁都有秘密,可严淑英的秘密似乎与众不同了点;日本人既然会恼怒严父拂逆了他们的面子,而打击报复严家的生意,为什么就单单对她网开一面呢?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或许就给了一个最好的注脚。
那个人可不是刚才看到的成理君,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成理君了。
这样的疑惑,她不是没跟上级反映过,却换来了一顿呵斥,多次如此之后,她只得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最深处。于行动上,她践行了对严淑英的怀疑,向上级提出不与严淑英共事的要求,并很快就如愿以偿hellip;hellip;
丁雪娥刻意与自己保持疏远,严淑英怎会不知道,包括丁雪娥向上级提出质疑,她都知道,但她从未说破过。与丁雪娥私下里相处时,她也被迫保持了距离,不敢与之太亲近,又不能太疏远。太近她会被某人疑是别有用心,太远她又会被某人疑是做贼心虚,只能保持着若即若离。
丁雪娥怀疑她,而她同样在怀疑着丁雪娥,她怀疑丁雪娥通共,丁、杨、她三人所在的特别行动组,几次针对中共地下组织采取的行动,都因泄密而以失败告终。巧的很,每次追查泄密的环节,都与丁雪娥有关,但无一件是直接的,都是间接的。要么是丁雪娥的上下线出了问题,要么是丁雪娥的外围关系出了问题。同样,她也将此事上报过上级,比之丁雪娥,她的上级级别很高,是戴笠。
遗憾的是,戴笠每次都给她一样的答复:不可捕风捉影!
是她疑神疑鬼,捕风捉影吗?不尽然吧。
那又何以解释几次针对中共行动的失败呢?
除上述原因之外,鉴于某些特殊原因,她与丁雪娥也注定不能做朋友了。有些危险不一定来自外部,堡垒之内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堡垒之内的暗算,往往就来自于身边的人。不是她疑心病过重,干这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是,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任!
教堂内的人,正在唇枪舌剑。
教堂外的人,各是一番心思。
成理君正在拨拉着他的小算盘,其实也是在帮戴笠打大算盘,正积极地筹划一系列针对伪中储券的行动。按照他的设想,以暗杀特定的对象为主,辅以暗杀无差别对象的恐怖活动,双管齐下,达到破坏中储券发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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