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帆怎会不知方才之言会带来何种后果,照常理,宇多田会很生气,甚至手舞足蹈也是极可能的,所以,他作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然而,期望落空是常有的事,他想激怒宇多田,宇多田却发了笑,而且是很淑女般的笑,笑不露齿,有形无声!
最让夏正帆吃惊的是,宇多田没有喉结,这就表明,在外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男谍宇多田一雄,其实是个女人!刹那间,夏正帆觉得,很多事情能说得通了;蒲松龄笔下的妖魔鬼怪,不多为女性么?
诡狐,本就该很诡才对。
你确实有些鬼才!宇多田尖着嗓子眼儿说。
不管这个鬼才是褒是贬,夏正帆颇有几分得意地应承了下来,承蒙阁下的郑重夸奖!您也不差火候的,的确很诡!画龙要点睛才会有意思,不然,老在你给我设的圈子里,我给你置的套子里,钻进钻出,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哈哈hellip;hellip;宇多田露齿一笑,出声赞叹说,lsquo;鹞子先生,你隐藏得可真够深的!言毕,宇多田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等待料想中的结果;夏正帆会自乱阵脚,进而张皇失措,惶惶不安;她以为,只要虚惊一下,打出鹞子这张大牌一配合,夏正帆的画皮就差不多该揭下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夏正帆打出了更大的牌,宇多田阁下,你为何不称我为lsquo;雕鹰?在自然界中,小小的鹞子跟雕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大牌一出,夏正帆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宇多田张皇失措了:坐立不安,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作为一名老牌特务,宇多田失态了!
君hellip;hellip;、まさか、阁下はイーグルですが?(你hellip;hellip;您是lsquo;雕鹰)?不觉间,宇多田不但兜售起了日语,还插入了敬语。如此郑重其事,只因hellip;hellip;在秘密世界里,雕鹰这个代号代表着一个传奇。毫不夸张地说,雕鹰比诡狐还有名气。
夏正帆颔首以待,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阁下は岩井の邸宅に电话をかけますとよくて、知っていることを闻きますと。(阁下不妨致电岩井公馆,一问便知。)
口说无凭,电话说打就打,求证一下,总是好的!
电话一通,接电话的人,正是岩井特务机关首脑岩井幸三,宇多田表露身份后,客套地寒暄了一阵,才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一つ教えてもらいたいことがあるんだが,谁がそうですlsquo;イーグルイーグル?(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谁是lsquo;雕鹰?)
岩井并未直接作答,反诘问一句,彼はあなたが?(他在您那里吗?)
宇多田答是,岩井默不作声了半晌,长吁一口气,说,私はすぐに来た。宇多田さんは何でいています?(我立刻赶过来,请问阁下,您现在何处?)
宇多田说了地址。
从闸北宝山路到日租界北四川路相距并不远,岩井说到就到。
岩井进办公室,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夏正帆与宇多田各据办公桌一方,站立对视,眉目之间流露出的神色皆是敌意。再看二人略显张扬的举止,他更不难获知,在他到来之前,这二人之间,曾有过不甚愉快的争吵。
仅是言辞之间的争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升级到用肢体语言表达意见。
动了手,那可就坏了!
迅速辨清形势后,岩井恰如其分插入二人之间,轻轻一笑,就将剑拔弩张的紧张空气给冲淡了。旋即,岩井不失礼貌地对左边的宇多田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右手一把推开右边的夏正帆,身体亦随后者而动,直至让夏正帆退开了一定距离,才停止了手上动作,与夏正帆当着宇多田的面交头接耳了起来。
顷刻,岩井带着了然于胸的从容,靠近宇多田,低声向宇多田就夏正帆的真实身份,以及其个人的传奇经历,作了简略而重点突出的介绍;
夏正帆,父夏国璋,母菊池吉子,系日支混血儿。少年时期即被其父送往日本留学,毕业于名古屋医科大学临床医学部。1931年返华,入东亚同文书院任日文教员。1933年被岩井公馆吸收为特别情报专务,专事支那战略情报搜集工作。1934年受命打入国民党中央警校杭州分校特训班二期,受训期间因特殊缘由遭戴笠拘禁。后仰赖其表兄钱蕴盛与戴笠的特殊关系获释,复入杭州分校特训班三期继续受训至毕业,遂进入蓝衣社(军统前身)机要科。越二年,日支事变爆发,其受命继续潜伏于蓝衣社内,利用其身居要津之便,为日方提供了许多具有重大价值的战略情报。更为难得的是,其隐蔽多年都未被蓝衣社上下识破身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其表兄钱蕴盛公开投汪,使其身份受到了质疑,导致其言行举止受到了诸多限制,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归了队hellip;hellip;
宇多田嫣然一笑,私は知りました!(我知道了!)这个知道,是笼统的知道,详尽的知道,还有待她去进一步挖掘。关于夏正帆过去,岩井确乎很了解,但夏正帆的现在呢,他是人还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