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群拉了拉夏正帆的衣摆,借一步说话,言毕,李逸群朝二楼努了努嘴,顺便喝杯茶,解解乏罢。
一听到李逸群发出的邀请,夏正帆便知道李逸群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爽性一笑,好!抬脚就走。李逸群紧随其后。
两人这一走,就走到了二楼,进了电监室(电讯监听室)。
久未来电监室,夏正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在他的印象中,七十六号的电监室,是个摆设,可有可无。内中的三名电讯员,两台老旧收发报机(一台运转良好,另一台时好时坏)。一到上班时间,不是人玩机器(收听、录音),就是机器玩人(修理),他就没见电监室名副其实发挥过作用。
而现在,电监室是名副其实了,不大的房间,四周不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电讯器材,还多了好几个人。最突出的人,恐怕就要数那个脑袋硕大、个子矮小、骨瘦如柴的中年人了。打夏正帆一进办公室起,大脑袋就一直在绕着斗室打转。
旁人见了李、夏二人,都会马上起身主动打招呼问好,唯独大脑袋始终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气,对夏正帆如斯,对李逸群亦是如斯。
夏正帆不禁对此人产生了兴趣,贴着李逸群的耳畔,窃窃私语,这活宝,你打哪弄来的啊?
李逸群狡黠一笑,卖起了关子,此人的来历,颇有些曲折,现在我暂且不说,以后再向你详细介绍。顿了顿,李逸群继续说,不过,我得慎重提醒你,不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他的耳力好着呢!
李逸群所言不虚,大脑袋竖起耳朵,动了一动,指着自个儿的鼻子,你们是在说我吗?更正一下,我可不是什么活宝,我是刚上任的电监室主任!显然,他对方才夏正帆之言,有些耿耿于怀。
真他妈的见鬼了,哪有这么聪敏的耳朵?
夏正帆暗忖,刚才自己不过是用耳语般的音量与李逸群说话,距那个大脑袋至少有七八米远;那家伙怎会听到他说话的?
哼,恐怕绝不是听到的,定是看口型看来的。
于是,夏正帆抬手遮住嘴,照旧用与先前的音量,跟李逸群说悄悄话,这个lsquo;大脑袋,还真会装神弄鬼,他能有那么好的耳力?我才不信!
话音一落,大脑袋马上接了腔,你说我在装神弄鬼?!那好,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让你站在二十米远的地方,用同样大的声音说几句话,完了,我若能把你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给重述出来,你给我一千元。反之,我给你一千元!
赌就赌!不过一千不够刺激,一万吧!夏正帆笑了。
你输定了!李逸群好心地提醒夏正帆说。
未必!
李逸群一语成谶,夏正帆输了。
输了一万元,夏正帆一点都不心疼,当场就兑现了赌金。赌金是管李逸群借的;这钱,他借了也不用还,李逸群正有求于他呢,就权当他预支好处吧。
赌账一了清,夏正帆提出,还要再赌一把,大脑袋嘻嘻一笑,二话不说应了邀。
再赌,就要行新规则,夏正帆提出,必须要有李逸群参与,即李逸群与他对话一完,大脑袋能一字不漏地把二人交谈的内容给复述出来,他就再给大脑袋一万元。大脑袋不知夏正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恃听力了得,想都不想,点头就同意了夏正帆定的规矩。
于是,夏正帆重新站回了原处,李逸群站在了他对面,而大脑袋背对他二人而立,为了让夏正帆输得心服口服,大脑袋主动掏出手绢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李逸群莫名其妙面向夏正帆而立,他闹不懂夏正帆在打什么哑谜。当交谈开始时,他马上就知道夏正帆凭什么在跟大脑袋赌了,照夏正帆的谈话法,大脑袋若能听见,那就是神仙了;大脑袋输定了!
夏正帆从头到尾,都与他李逸群在用口型交谈。
毫无悬念地输了,大脑袋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还未捂热乎的钱,又还了回去。
接下来,沮丧的大脑袋,好几次都欲张口向李逸群问个究竟,都让李逸群支吾虚应了过去。李逸群压根就不愿为其揭开谜底:此人太过恃才放旷,让其受点挫折也好。
刚赢回来的钱,夏正帆未马上还给李逸群,翻腕就给了大脑袋,说,交个朋友,这笔钱权作见面礼吧。大脑袋先还哭丧着个脸,马上就笑逐颜开,十分主动地作了自我介绍,他叫余玠。
夏正帆先是一怔,跟着就笑容满面,热情地抓住余玠的手,紧握住不放,口中表过久仰大名之类的套话,就开始向外掏起了溢美之词,直把余玠吹捧得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连必要的谦逊之词都不会说了。
余玠这般不禁夸,惹得李逸群心中暗自腹诽不止,而夏正帆对余玠的过分热情更令李逸群心里很是吃味儿。
夏、余二人虚情假意的表演,李逸群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背过了身,自顾自抬头望向漆黑一团的夜空,发起了怔,以至于那二人背着他低声说起了悄悄话,他都全然没注意去听个只言片语。待他埋头转身,将目光转回那二人身上时,谈话已是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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