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保证不值钱。
罗之江这样想,村上如斯,夏正帆亦同,三人同时会心一笑,只有在这一会,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水乳交融的。
笑过之后,都不轻松,夏正帆质疑,既然说电文稿是铁证,那为何起获的单单就只这一份?搞特务工作的人都知道,举凡处于地下的那一方,对任何电文稿,都是即发即焚。就算留有存底,那也不该是原件,而应该是抄写件。电文稿的真实性,十分可疑!
周明海附和说,就是!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伪造的。李部长刚才不是说,这份电文稿是军统上海区的电台起获的,这肯定是重庆方面精心设置的陷阱。
钱蕴盛:我冤死了,谁他妈的,这样整我!
夏正帆:比窦娥还冤呢!
周明海:六月雪飘hellip;hellip;
都是些什么话!
村上不禁大皱其眉,原以为铁证如山,审讯会立竿见影,速战速决,哪知遇到牛皮筋了,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收不了场。说真的,村上并不想审讯时,多个碍手碍脚的人在场,刚才不好说,现在一个回合下来;败下阵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把周明海喊出门,婉言劝其先走。这件事,阁下还是别插手了。辨明是非曲直,那是在下本分之内的事。末了,村上向周明海保证,一俟水落石出,定会给阁下一个满意交代,云云。说得是有理有节,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丁点毛病,周明海悻悻地走了人。
送罢周明海回来,村上去了隔壁的房间。与宇多田和李逸群嘀咕了一阵,村上回到审讯室,叫出罗之江,让他去隔壁的房间。又让人将夏正帆送去优待室关押。一切重新布置妥当之后,自己则背着手,似笑非笑地走向了钱蕴盛。
李逸群趴在观察孔,看了一会,退到椅子边,一欠屁股就坐下身,学着宇多田,侧起耳朵听那端的审讯;
村上:你看烟盒上的字,写的时候,笔不正,锋不聚,锋不能逆人,用力不均,顿太重,横不横,撇不撇。再看你写过的公文,和这个有何二致?
钱蕴盛:哎呀,还真像是我写的!可惜,它不是我写的。
村上: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也不用狡辩,你这字,旁人仿是仿不出来的。算了,不纠缠这个了。说吧,你和戴笠是什么关系?
钱蕴盛:我说什么?我还要怎么说?我刚才已经说了,从前是朋友,现在是敌人。
村上:哈,你看我这个记性,我还真忘记了,你刚才确实这么说过。不过,你这么一解释,我反倒觉得你和他更像上下级关系了。
钱蕴盛: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是特务了?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是带兵打仗的人,最见不得玩阴谋诡计的特务。都他妈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让我当特务,还不如杀了我。
村上:喂,钱先生,你这样就不对了,当特务的人,怎么就见不得光了。我大日本皇军很多将军,年轻时都做过特务工作,他们不一样带兵打仗吗?
听到这里,宇多田霍然起身,又缓缓地坐下,轻骂道,村上,はまるで捨て、皇軍の人、彼と絡めこれらの何?(村上,你简直是丢皇军的人,跟他纠缠这些干什么?)
听不懂宇多田在骂什么,李逸群就不好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心里暗自窃笑,村上自曝家丑,还浑然不知,这特务当的,有些丢人现眼了。
罗之江只能报以苦笑,换作是他,他比村上好不到哪里去。在钱蕴盛面前,他显得有些怯懦,仿佛他与钱蕴盛不是审与被审的关系,而是相反。夏正帆,他肯定是得罪了。只怕以后的日子,难过了;病家是得罪不得医生的,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中医吃的不是药,是医生的面子。
算了,继续往下听;
钱蕴盛:村上先生,你说这话,就凸现你不懂军事了,军人暗中侦察敌情,这与特务的鬼祟是不同的:军人的情报最终是要为战争服务的,而特务的情报嘛,恕我直言,除了用来整人,我没看出来有多大意义。
村上:你这话就不对了,军人的情报,有时候,也有特务收集的。咦hellip;hellip;
钱蕴盛:你看到了吧,这里,对!就是这里,你瞧见了吗?这几处是给人反复划过的。
村上:是啊,还真是的!
钱蕴盛: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有人拿我写过的字条,找到要用的那个字,就覆在这上面,然后用笔重重地划破面上的纸,把它给划出来的。老子冤死了!
村上:hellip;hellip;
宇多田一把从村上手里抓过那张烟盒纸,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了起来,有几个字,确实被人用笔反复划过。这有可能是别人干的,譬如,是罗之江暗中动了手脚,目的是给钱蕴盛开脱;但也可能是钱蕴盛本人干的,钢笔一时出不了水,一时写不到位,后面补写一下,也未为可知;还有种可能,就是钱蕴盛所说的那样hellip;hellip;
拿着这样的证据,就想定钱蕴盛的罪,门都没有;潜在的不确定性太多了;翻案是分秒间的事。
怎么办?
放人还是不放人。
宇多田把烟盒纸递给李逸群,李部长,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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