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多伤员等着手术,我走不开呢。”俞佳兮当然也想去雨花台看徐十九,甚至干脆就留在十九大队当个医护兵,可她毕竟是个留洋归来的军医,留在医院作用更大,不过姚念慈只是义务前来帮忙的医护,却可以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下对姚念慈说道,“念慈要不你去吧,帮我给阿九捎句话,就说我很想他。”
姚念慈便也有些踌躇,她虽然很想再见高慎行一面,可高慎行却未必愿意见她,想到高慎行那冷漠的表情、冷淡的语气,再想到刚接到的命令,姚念慈心里便一阵阵的绞,若是错过今日,这辈子怕是再难相见了。
“念慈,你的脸色好难看呢,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看到姚念慈的俏脸忽然间变得煞白,俞佳兮还以为她累坏了,赶紧伸手探了探姚念慈额头的热度,又关切地道,“我找人给你量下血压,可千万别累出病来。”
“佳兮,我没事儿。”姚念慈赶紧拉住俞佳兮,说道,“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有些头晕,坐一下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的。”
正说着话,二瓜忽然柱着拐杖走了进来,望着姚念慈手却指着外面,因为着急话也说不太利索了:“念念念念……念慈姐,慎行哥哥哥哥……他他他他他……”
一听二瓜这半截话,姚念慈刚刚恢复血色的俏脸顷刻间又变得一片煞白,站起来就往外跑,因为跑得太急结果出门就崴了下脚,这一下崴得够狠,脚踝直接着了地,二瓜和俞佳兮都能够听到清晰的“喀嚓”声,也不知道有没伤着骨头
姚念慈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单脚跳着还要往外跑。
俞佳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出来时姚念慈已经单脚跳着到了十几步外,正好前边有**抬着担架进来,姚念慈一边喊着“阿初”一边去担架上挨个找,等到俞佳兮追赶上来搀住她时,姚念慈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休息室里,二瓜终于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慎行哥他护送伤员过来了。”
敢情高慎行是带兵护送伤员过来的,而不是躺担架上被人担来的,不过就二瓜刚才那焦急的样,再加上那半截话,任谁听了都得误会。
高慎行这次过来还有个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把58师已经康复的伤员带回去,这也就是冯圣法要补充给十九大队的两百名老兵。
高慎行从院长那里要了伤员的花名册,发现58师基本康复、可以出院的伤员只有一百多人,便索性将51师已经康复或者即将康复的伤员也一并带走,野战医院的宪兵倒也没说什么,只要伤员能够归队,在哪个部队不是打鬼子?
高慎行将两百多名老兵集中到夫子庙前的广场上,简单训诫了几句正欲下令开拔,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呼唤声:“阿初,阿初……”
高慎行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俞佳兮搀扶下的姚念慈。
夫子庙的广场上摆满了刚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手术的重伤员,姚念慈一边凄凄切切地呼唤着,一边跳着脚在担架之间寻找着,她的右脚蜷缩着,每跳一下脸上便会流露出一丝痛楚之色,看到这一幕,高慎行心里便感到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下,疼得快要窒息,当下便本能地往前迎了上去,但他只往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几乎是高慎行停下脚步的同时,姚念慈也猛然间回眸,看到了他,看到高慎行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姚念慈一时之间竟是痴了,尽管高慎行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而且很快就转过了身去,可姚念慈却仍是痴痴地笑了。
姚念慈笑着,泪落如雨,高慎行却再没有回头。
“全体都有,立……正!向左……向右……转,跑步……走!”一声接着一声的口令声中,高慎行带着警卫排以及两百多名老兵跑步转弯,穿过夫子庙牌楼又转道往西,沿着秦淮河逐渐隐入了夜色之中,自始至终,高慎行就再没回过头。
直到高慎行走远了,二瓜才柱着拐杖追了过来,问道:“念慈姐,见着慎行哥了没?”
姚念慈痴痴地望着高慎行身影消失的方向,浑没有理会二瓜,俞佳兮也同样关心着徐十九的安危,才想起刚才没来得及问高慎行一声,便只好问二瓜道:“二瓜,高排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没说啥呀?”二瓜愣愣地道。
俞佳兮跺了跺脚,只好直白地问道:“他有没有说,你们大队长最近怎么样?”
“哦,我们大队长呀。”二瓜挠挠头,咧着嘴笑道,“佳兮姐你就放心吧,我们大队长他呀好着呢,而且我们十九大队现在就在赛虹桥,离这也就几里地,大队长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看你来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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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却不知道俞佳兮此时还在南京城内,而且就在夫子庙。
高慎行带着警卫排和两百多老兵返回赛虹桥时,十九大队四百多残兵已经在营地操场上集合完毕,在队列前的空地上,炊事班已经支起了两口大锅,大锅里炖着牛肉,牛肉早已经炖得烂了,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牛肉香味。
除了两大锅牛肉,旁边还摆了两大坛绍兴老酒。
徐十九双手紧扣着武装带,从临时指挥部里走出来,大步走上了操场,列队肃立的六百多老兵便收齐刷刷地收脚立正,六百多双眼睛也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徐十九身上,这些老兵眼馋这酒肉已经好半天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个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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