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熊七公子连连颔首致意,神情颇为得意。
熊七公子在台上顾盼自雄,无意中激怒了另一个来得更大的公子哥,这位公子哥就是财政部长孔祥熙的大公子孔令侃,孔大少自幼娇生惯养,就连蒋委员长也对他疼爱有加,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到哪也都是焦点。
别看孔大少才刚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中央信托局实际上的掌门人了,手里掌握着上百万的巨款,而且是美元不是法币
凭心而论,孔令侃对唐瑛并没有多少兴趣,今晚他就是凑热闹来了,不过熊七公子那志得意满的样把孔大少给惹毛了,小子,在我孔大少面前猖狂,你还嫩了,唐瑛是你未婚妻又如何,今晚这第一支舞本大少跳定了,至于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孔大少有意落熊七公子的面子,当下也不上台,只是招手把饭店司仪叫到跟前,然后从秘书手中拿过一张银行本票递过去,云淡风轻地道:“美国花旗银行汉口分行本票,五万美金,见票即兑。”
五万美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美国物价,差不多能够购买两架战斗机了
不过对于孔大少来说,五万美金真的不算什么,在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时,孔大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有上万美金,在入主中央信托局之后,孔大少的排场那就更大了,有时候跟客人打牌一晚上就输出去好几万美金。
饭店司仪却是激动得腿都颤了,上台时还绊了一跤险些摔个狗吃屎,当司仪通过麦克风将孔大少的捐款金额高声报出来时,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唐瑛也是美目放光,从人群中找到老神在在的孔令侃,冲他柔媚一笑。
孔令侃叼着雪茄,冲唐瑛潇洒地挥了挥手。
熊七公子气得是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比权势,人家孔大少是蒋委员长外甥,比财势,人家老子是民国的财神爷,就是比拼相貌,他熊七公子比人家也要稍逊那么几分,在孔大少面前,熊七公子当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唐瑛今晚将要跟孔大少跳第一支舞时,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中年人异常低调地登上舞台,将又一张银行本票摆在了饭店司仪面前,看到这张银行本票,饭店仪司竟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张英国汇丰银行汉口分行的本票,金额是……十万英镑
饭店司仪颤抖着拿起本票,声音都颤抖了:“九号贵宾间的客人捐款十万英镑。”
在场的嘉宾们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二楼的九号贵宾间,孔大少的表情也僵在那里。
唐瑛美目里也是异彩连闪,敢当众落孔大少的面子,出手又如此阔绰的,恐怕只有那位了,唐瑛倒是没有想到,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对自己念念不忘,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也依然收藏着他写给自己的那叠情书么?
大厅角落里,冯圣法也是咋舌不已,低声问徐十九:“阿九,这人谁啊?”
徐十九笑道:“还能有谁?除了宋家的大公子,还有谁敢当众落孔大少面子。”
“原来是他。”冯圣法哂然道,“好一出甥舅争风,倒是便宜了咱们74军了。”
说话间,孔令侃孔大少已经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走了,显然他也猜到是谁了。
九号贵宾间里,宋子文正端着高脚杯,悠闲地品着酒,他也并非有意要跟自己的外甥争风吃醋,他只是想起了十几年前跟唐瑛初次相见时的情景,所以格外地想跟唐瑛聊聊,为此他不惜一掷万金,甚至还气走了自己的亲外甥。
以宋子文的丰厚身家,十万英镑实在不算什么,何况他现在还是中国银行董事长,负责协调各银行筹措军费,这笔捐款既便捐出去,最后也仍会存入银行,对于宋子文来说,这笔钱其实不过是从左口袋流入右口袋而已。
只不过,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超出宋子文的预料了。
舞台上,唐瑛再次站到了麦克风前。
“首先,唐瑛在这里诚挚感谢各位来宾的慷慨解囊,你们的善举将使成千上万的受伤将士重返战场,此外,我还有个小小建议。”唐瑛柔和的目光从在场的各界名流脸上扫过,出人意料地道,“我想把这笔捐款直接交给作战部队
话一出,正在吃甜点的后勤、财政部高官险些被噎死。
正在贵宾间里悠闲地品着红酒的宋子文也是脸色大变。
在场的各界名流也是窃窃私语,谁都知道国民政府的腐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孔祥熙身为财政部长,就连购买枪支弹药都敢吃回扣,蒋夫人甚至敢把买飞机的钱压在花旗银行吃利息,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真要是把这笔捐款交给后勤、财政部,天知道最后能有多少落到真正需要的国军将士身上。
但是,知道国民政府腐败是一回事,直接把它挑明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唐瑛这么做是很犯忌讳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搞不好明天就有蓝衣社的特务找上门了。
“这笔捐款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给十几二十个师一分摊那就成了撒胡椒面,作用有限,所以我想把这笔钱交给战功最卓著的部队。”说着,唐瑛的目光便落在了应邀参加晚宴的军政部长何应钦身上,问道,“何上将,你说哪个部队战功最卓著?”
这可把何应钦难住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都输了,要想找出一支战功卓著的部队还真不容易,如果非要矮个中间寻高个,74军无疑是打得最出彩的。
淞沪会战,74军虽然阵亡了四千多官兵,却也毙伤日军四千余人,是参战几十个军当中唯一一支自身伤亡数字与毙敌数字较为接近的部队,邱维达的30u团还在顾宅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击毙日军五百余人,那也是整个淞沪会战当中唯一的一次局部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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