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文同志,龙口的变故到底怎么回事?”祝论国落了座,问舒同文。
“祝书记,这问题有些复杂。”舒同文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绝不是几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根本上,这其实是皖南抗日救国军内部两个派别之间、思想交锋上的一次总爆发,中间还牵扯到徐十九暧昧的政治立场。
“问题很复杂么?”祝论国皱了皱眉,缓缓地说道,“那就抽茧剥丝,一件一件的说。”
舒同文点了点头,便从徐十九带着一百多个伤残兵迁里迢迢前往上海,并想方设法筹集经费替这些伤残兵治疗伤势说起,并指出,徐十九对于十九路军有着超乎想象的感情,对于徐十九来说,十九路军就是他的家。
“我明白了。”祝论国点点头,说,“你是说,徐十九立场有所动摇?”
“是的,他的立场明显动摇了。”舒同文有些苦涩地说道,“自从顾祝同放出来风声,扬言要恢复第十九军建制,徐十九的态度就变得暧昧,否则,龙口也绝不至于闹出之前的轩然大波。”
“我就说嘛,以徐十九的魄力,怎么可能闹出那样的乱子。”参与谈话的中共皖南省委书记胡志静释然,又说道,“原来是徐十九发生动摇,所以才纵容李子涵出手试探我们的底线。”
祝论国的表情便变得严峻,沉声道:“也就是说,一旦顾祝同真的恢复第十九军建制,并且任命徐十九担任第十九军军长,那么徐十九就真有可能会对皖南抗日救国军内部的中共党员于部下手了,我这么没错吧?”
“那不至于,最多是驱逐。”舒同文忙道。
“驱逐也不行。”祝论国嘭的一掌拍在桌上,沉声说道,“我们共产党不是封建家庭的长工,要用你时招之即来,不想要时挥之即去”
舒同文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自从那天从李子涵口中听说顾祝同要恢复炸弹十九建制,他就知道局面将变得复杂,只是没想到,局面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几乎都闹到清党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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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慎行神情复杂地看着徐十九,沉声问道:“老徐,你是不是也想效仿汪精卫还有蒋委员长,也在皖南抗日救国军内搞清党运动?”
徐十九皱了皱眉头,说道:“老高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清党?”
“那好,既然你不打算搞清党,那为什么不让各团政委、各营教导员还有各个连的指导员回部队?”高慎行道。
“这不是让他们集中学习国际形势么,他们是政工于部,如果不了解国际形势又怎么做好政治思想工作?”徐十九道,“等他们学习完了国际形势,我自然就会放他们回部队,我还真能关着他们?”
“你少来这套,什么狗屁国际形势,不就一句话的事情?美国佬通过了租界法案,准备要对小日本动手了,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事?”高慎行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实告诉我,你真就打算重归国军序列?”
徐十九默然,只是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久久没有做声。
“老徐,你平时挺聪明个人,这次怎么就变得这么傻呢?”高慎行道,“顾祝同说准备恢复第十九军建制,你就信了?你就没有想过,这很可能只是顾祝同的诱饵,其目的就是要破坏你跟共产党之间的合作关系,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跟共产党闹僵了,他再食言反悔?”
“老高,万一顾祝同说的是真的呢?”徐十九没有回头,却幽幽地说了一句。
高慎行便闭紧了嘴巴,他愣愣地看着几步之外的徐十九,忽然之间感到有些难以言喻的陌生,以前,哪怕是上次徐十九突然变节投敌,高慎行也从未对徐十九产生过陌生的感觉,他觉得,徐十九就是徐十九,就是那个他所认识、所熟悉的徐十九,既便当了汉奸,也依然是他所认识,所熟悉的那个徐十九。
可是今天,现在,徐十九就抱臂站在那里,就在几步外,可高慎行却分明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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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论国又问舒同文道:“那么,这场变故的始作俑者,那个刘畅,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祝书记,刘畅的问题也很复杂。”舒同文道,“在去年的葫芦谷之战,以及今年的春节攻势当中,刘畅都曾有过异样表现,关键是刘畅在两年前负责青阳县地下党工作的期间,曾有过被捕入狱的经历。”
祝论国道:“那么,有没有直接证明可以证明,刘畅已经变节?”
“没有。”舒同文苦笑摇头,如果有确凿证据,就不会引发这场变故了。
“既然没有证据,那我们就不能胡乱猜疑自己的同志。”祝论国手一挥,很严肃地说道,“不过,鉴于刘畅同志跟高慎行同志以及徐十九之间的矛盾,他已经不再适合留在龙口县工作了,还是先调回皖南支队,正好组织上对他的工作另有安排。”
舒同文道:“问题是,现在刘畅还被关在龙口大牢里。”
祝论国道:“这事我会跟徐十九提出交涉,让他放人。”
胡志静道:“祝书记,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徐十九未必愿意来燕窠,至少我认为近段时间他是不可能过来了。”
祝论国道:“那就去两县交界处谈,或者直接去龙口县城也可以,徐十九该不会因为这场变故,就不肯见我的面。或者见了面会把我扣起来吧?”
“那不会。”舒同文忙道,“我们大队长不是这样人。”
“那就这么定了,这事就由同文同志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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