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危感到哭笑不得,对崇臻的提议压根没在意。崇臻拉住他的胳膊,认真道:“你还真别不信,原来我也顶天立地从不信这些鬼啊神的,前几年不是生过一次大病嘛,浑身无力天天发烧就是查不出原因。后来我奶奶去庙里给我求一个平安扣戴着,哎,好了!这你可是亲眼所见啊,真人真事!”
“……我感觉你是去西南水土不服引起的,回来之后调理调理当然好了。”
崇臻着急,这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举头三尺就算没有神明,也指不定存在一些不能说破的东西。
何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眼中,人心可比鬼要险恶多了。倘若的确是程泽生的鬼魂跟着他,那何危也相信他找自己是为了申冤,没有加害之意。
崇臻走后,何危又仔细看一遍监控,发现只要出现电磁干扰的信号,画面发生抖动,下一秒房间里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点改变。比方说沙发上抱枕的位置、茶几上忽然出现的烤肠袋子、卫生间的水龙头自己打开又关上等等,何危凭着想象,完全可以脑补出一个男人的正常生活轨迹,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家里,随意且不受拘束。
他盯着纸条沉思许久,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杆水笔,在纸条的下方留下问句。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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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DNA甲基化差异的检测正在进行中,江潭将第二次尸检的报告交上来,比前一次的页数足足多了一半。
“我把他从头到脚、该查的不该查的全部查过了,包括他生前受过什么伤、可能得过什么疾病,只要是在身体组织上有呈现的,都记录在里面,你看一下。”
“辛苦了。”程泽生翻开报告,江潭坐在对面,抱着臂,“这点小事没什么,就是对死者过意不去,我跟他说了,要找就去找你,是你不相信我的技术,让我重新开膛破肚的。”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我不信你的技术,发生的怪事你都清楚,如果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费那个劲做什么基因测序?”
江潭张了张嘴,无话可说。经过这次前所未有的细致尸检,他也不得不承认躺在这里的何危和资料差异过大。在他们得到的资料里,何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有十年哮喘史、老实安分的上班族;但从尸体上得到的信息,却是这人身强体健常年运动,腰部腿部背部有不少于五处的陈旧性伤痕,刀伤枪伤运动伤一样不缺,让江潭惊叹,在役军人差不多也就这体格素质。
柳任雨在一旁做记录,到后来江潭拧着眉头已经不想说话,都是他对着录音笔转述,显然老师对这种怪事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索性自闭了。
若说这不是何危也就罢了,可偏偏DNA、指纹全部都能对得上,比对得出的结论就是同一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何危表面是上班族,而私下里却是从事着什么高危工作,像程泽生一样,常年摸爬滚打在一线,才锻炼出这样一副身体。
他把这个推论告诉程泽生,程泽生摸着下巴,反问:“小潭子,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解剖工作,查案是你们的事啊程副队。”江潭忽然倾身靠近,“哎,你有没有换个思路?”
“嗯?”
“就是他们兄弟俩,多少年前就已经调换身份,何陆是何危,何危是何陆。去看病的一直是何危才对,但死的是何陆,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有过这种怀疑,但这一切要等基因测序的结果出来之后再说。”程泽生提醒道,“医院带回来的血样,也放在一起比对,别忘了。”
案情胶着不前,外围调查也没什么进展。真是见了鬼了,何危那天晚上9点出去,就跟人间蒸发似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住的地方在老城区,地况复杂人员更复杂,地毯式的排查工作还在进行,只不过都没带回什么对案情有用的线索。
负责案件的这组人苦着脸,程泽生见时间不早,难得不用加班,让大家回去该干嘛干嘛,明天再去一趟现场。乐正楷和程泽生同路,两人聊起来新宿舍的事,乐正楷问:“新邻居怎么样?”
“还没见过面,不过人挺好的,特爱干净,我每次回去家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就好,我还怕你这暴脾气压不住,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动手呢。”乐正楷笑道。
程泽生无语,一拳打在他的肩头:“我是那样的人吗?尽瞎说。”
到家之后,程泽生打开门,在玄关换鞋。何危正坐在沙发上,发现门开了,缓缓站起来。
他亲眼看着门是如何打开,又如何关上,和监控里一模一样,就像是有人披着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堂而皇之的开门进入。
何危屏住呼吸,仔细辨别着这栋公寓里不一样的声音。不一会儿,楼上的门打开,何危走到楼梯口抬头,想象着一个男人正在步履轻快踩着楼梯下来,接下来会去哪里还不得而知。
程泽生拿着衣服去浴室,发现架子上放着一瓶没见过的沐浴露,拿起来打开瓶盖,一阵蜜桃香味飘出,比他用的香皂味道要好闻多了。
啧啧,没想到邻居居然有这种偏好。算了,喜欢什么那是别人的自由,看破不说破,日子才好过。
浴室里传来水声,何危眯起眼,走过去,轻手轻脚打开浴室的外门。为了保护地面,淋浴间做的干湿分离,还有一道磨砂门,而此刻何危只看见空无一人的淋浴间水龙头开着,正在往外哗哗淌着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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