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回头,人不见了。刚刚还跟着一起进来的程圳清不见踪影,打开的那扇铁门也紧紧闭上,仿佛从来没有开启过。
何危皱起眉,意外又开始发生。这次没有雾,程圳清还能和他走丢,难道他真的无法接近案发现场?
无奈之下,何危只能自己从回廊绕去厨房。他蹲在橱柜旁边,探头看了下,拿枪的何危正背对着他,阳台那里还站着一个,加上他自己,这个诡异的公馆里居然能同时存在三个相同的个体。
若是给他们按时间线编号的话,那和程泽生在一起的是何1,持枪的是何2,而他这个走在循环末尾的是何3。何2的枪正对着何1,程泽生在一旁屏住呼吸,眼神捕捉着何2的细微动作。
眼前的场景异常眼熟,程泽生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何危都记忆犹新。但他的眼皮突突跳着,渐渐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明明是他最开始经历的第一次循环,但不久前他在树林里递过去的枪,明明是第二次循环才会发生的事,为什么进入公馆之后反而一脚踏进更早之前的时间线了?
心中的不安感越扩越大,何危蹲在墙边脚跟发麻,想换个姿势,惊讶发现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仿佛被一股怪异的力量压制着。
“如果你是程圳清的话,应该发生的一切你都清楚,现在这样拿枪对着我,你真的会开吗?”
“会。”
冷漠的回答之后,第三声枪声响起。
处于现在这个视角,何危清晰看见程泽生是如何扑过去保护他,那颗子弹不偏不倚打中程泽生的胸口,迸溅出的温热血花染红了在场三个何危的眼睛。
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何危下意识闭上眼,不忍多看。办案多年,无数血腥命案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但不得不承认,程泽生的死亡已经让他产生阴影魔障。
熟悉的剧情如同电影播放,震惊又悲伤的何1被枪托砸晕,他倒下的瞬间,何危身体一轻,摆脱了那股神秘力量,下一秒已经冲出去,用绳子勒住何2的脖子。
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我也是身不由己。
何危扯住绳子的两端,几乎是用尽力气,还踢中他的腿弯,强迫对方跪下,形成上下高度差,更容易致命。同样是何危,他也不是吃素的,哪怕喉咙给紧紧勒着,痛苦到呼吸困难,还能用胳膊肘狠狠击中何危柔软的腹部。
尖锐的胳膊肘撞到胃部,疼痛感从腹部传到每一个末梢神经,几乎快让何危吐出来。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放松,趁着这个空隙,又被何2抓住胳膊来一个过肩摔,摔到沙发附近。
操。何危难得爆粗口,他的头刚巧撞到沙发腿,眼前一阵阵发黑。而要杀死的对象已经站起来,咳嗽几声之后,抓起掉在地上的麻绳扑过来,改为勒住何危的脖子。
形势骤然逆转,何危终于体会到那股窒息感,也从来没料到自己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恢复能力也令人惊叹,怎么感觉这人就像没受过伤似的?他可是用了全力,刚刚不是颈椎骨都快被勒断了吗?
剧烈疼痛之下,眼前因为缺氧已经开始变黑,何危摸索到对方的一只手,用尽全力向下掰折,清脆的“咔”一声,是腕关节脱臼的声音。
脖子上的桎梏骤然减轻,何危一脚踢开他,跪在地上猛烈咳嗽几声,还伴随着干呕。
“咳咳……再来!”何危擦了擦嘴角站起来。
对面的何2也站起来,扶住脱臼的手腕,一推一送自己装上去。他打量着何危,问:“你是从哪里来的?以前还是将来?”
何危摸着脖子上的勒痕,冷笑:“肯定比你要经历的多。”
“那你——杀不了我的。”
何危一怔,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误区。
之前按照他的思路,程泽生这里的命案是他最后造成,看似合情合理,却忽略了一个隐藏在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悖论规则。
若是按当前的时间前后顺序来排,何1>何2>何3,他排在时间线的最末端,意味着他这个何3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杀死何1何2,但他们却能将他杀死。
意识到这一点,何危抚着脖子,喉咙散发着剧烈的痛感,仅仅只是咽了下口水而已便痛不欲生。难怪之前下了那么大力气也没能勒死他,原来——他根本杀不了这个何危。
而何2打量着他,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原来那具尸体是你。”
“是我勒死你才对。”
何危惊愕,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衬衫、裤子还有鞋子,赫然和这边命案中的死者着装一模一样!
一瞬间,寒气从脚底直达头顶。而何2揉着刚刚装好的手腕,不紧不慢走来。
“如果这样能解开循环的话,所有的何危都会感谢你的。”
不,不对,这样只会让循环更加完整,更加紧密而已。
何危浑身僵硬,他被放倒,麻绳再度套在脖子上,恐惧和绝望蔓延全身。并非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这走不出去的死循环,他在这里死去,醒来之后又会失去记忆,循环再度开始。
原来他穷尽一切的改变反而是得到最完整的结局,程泽生死了,他也会死,一切回到原点。
相遇即开始。
缺氧已经开始造成幻觉,何危的眼前闪过一片片光怪陆离。
他和程泽生从彼此看不顺眼到后来相互吸引,一幕一幕从脑海中晃过。不论是对着空气聊天拌嘴,还是吃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外卖,都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在何危心中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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