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去瀑布那拍照片,回来时迷了路,掉进一个土坑里……”
于莘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他可能无数次痛悔自己不老实待在家里,跑去山里看瀑布,好端端地给自己招来弥天大祸:“那个土坑,是个坟坑,我爬不上来,手机又摔坏了,只好往里面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然后误打误撞,就进了古坟里。那座古坟很大,里面还有机关,我越走越深……”
班顾听得很认真。
他的态度像是让于莘忘了身上的疼痛,继续说道:“我陷在古坟里好几天,饿得受不了,我……”
班顾转了下头:“然后呢?”
“然后,我抓了一只老鼠……”于莘说不下去了,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嘴角抽搐了一下,呼吸转为急促,“我……我……是生吃的。”
于涛声看于莘快要崩溃的样子,十分心疼,快步上前握住轮椅的推手,有点哽咽:“也怪我,阿莘不见的那天,我们一直到晚上才去找人,耽误了一些时间,要是早一点,说不定什么事也没有。”
于莘身上缠着的绷带因为他情绪激动的地方,好几块地方被渗出的血染红,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腐臭味。于莘本人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种味道,脸上有了绝望的颜色。
“我从古坟里得救后,过了一个礼拜,身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小疙瘩,最早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咬了,抓破流血后就会结痂,痂掉后也会痊愈。慢慢这些红点开始越来越多,好的没有新生出的快,渐渐身上全是伤口,有天我发现,这些伤口再也不会愈合了。”恐惧重又爬上了于莘的皮肤,他瞳孔微缩颤动,声音都发着抖,“我觉得这些伤口好像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像是栖息在我的身上,这边好了,它们又躲到了那边,就跟捉迷藏一样,我的身体就像它们的游乐场……它们玩得很开心,不想让这个游乐场消失,所以,我也不会死。”
“不对。”班顾摇摇头,“你现在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他有点想看看于莘身上烂掉伤口是什么样。
于涛声有些发急:“阿莘是不是中了古坟里的什么诅咒?可不可以解开?”
他们父子二人一起注视着班顾。
班顾很果断,很干脆地摇头:“不会。 ”
于涛声被他噎得恨不得嗑一瓶速效救心丸下去,他多方打听,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捧着俩个后辈,又是送房子又是照顾生意,结果就换回班顾没心没肺的两个不会。
大概于涛声的怨念太重,就算人□□故半点不通的班顾都有所察觉,回过头,很认真地解释:“我真的不会,我又不是神仙,能让人死而复生,你儿子已经死了。”
于涛声怎么说也是于家现任当家人,不是什么忍者神龟:“死人能走能笑,能说话?阿莘怎么就是死人?无知无觉,全身的身体机能全部停止,那才叫死亡。阿莘是个大活人,得了怪病的大活人。”
班顾很不服气,凑到于莘身前,将手贴在于莘的心口:“还说他不是活人,他连心跳都没有。”
“你……”
“我死了?”于莘虽然年纪小小,反倒比于涛声更平静,不解而迷茫,“我也觉得我死了,可是我还能思考,不是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吗?既然我的大脑还有用,那我,不是应该还算活着?”
班顾很正经地回答:“你是一个能思考的丧尸,电影和游戏里都有,你可以当自己是一个丧尸一样活下去,你吃人?”
于莘终于有些绷不住:“我不吃人,而且……那只是电影和游戏……”那些都是了剧本、数据,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会痛,死人是没有感知的,我有,我……我死了?”
班顾还想跟他解释解释,被陆城拦了下来。陆城怕自己再不拦一下,于涛声要动手杀人。班顾对陆城那是全身心的信任,乖乖地闭了嘴。其实他是觉得作为另一个物种也没什么关系,也不用非要当人。
“老家是指?”陆城轻拉了班顾一下,让他在自己的身边站好,然后问。就像于涛声自己说得那样,近代,于家几乎每一任子孙都是收养,这老家又是哪一代的老家?
于涛声有些忿忿,到底还是压下脾气,反问:“这有什么关系?”
“也许那个古坟是个关键。”陆城解释。
于涛声一怔,说:“阿莘发作后,我就认为那个古坟是大凶不祥之地,从来没想过再进去找解救阿莘的办法。”他克制了一下情绪,“于家的老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辈的祖藉,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父亲。”
“在哪?”
“在珞阳那边,一个叫亢庄的山村那。”
陆城眼神一暗:“那个古坟现在是什么状态?”
于涛声有点惭愧:“这事本来应该报告政府单位的,但我觉得这个古坟很邪门,就瞒了下来。亢庄那边很多山地都是于家的,我找了借口,说要在那种药材,把那块地围了起来。一般情况之下,是没有人靠近。”
陆城不知想到什么:“很巧,刚好有事要去那边一趟,你把大概的地址给我,我和班顾过去一趟。”
于涛声见他愿意插手,阴雨转晴:“那太好了,要不我一块去?”
“不用,我们自己去。”
“那地有点难找,要不我让人带路?”于涛声殷勤,“我知道你们有非常手段找古坟,可这不是浪费时间,能省些事就省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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