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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整个殿内都是一片哗然,陪同他来的西昌国人直接伏地不起,众臣议论纷纷,旁边的太监宫女也战战兢兢悉数跪下,生怕他发怒掉了脑袋。唯有这人神情自若,还把酒杯往他跟前递了递。
    最后那杯酒是就这着人手喝下的,酒液体入喉的同时,他也嗅到了此人身上淡淡的冷香,桓帝与他从未相见,但骨子里的暴躁竟然一瞬间被这气息抚平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桓帝有严重的偏头痛,夜间多梦易醒,但不知是被下了什么蛊,从那日起,只要在这人身旁他就能心绪平和,以至于昨夜都……
    桓帝高深莫测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于是地上跪着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因着伺候云臻皇子的一名宫人被处死,她是新才调过来的,之前一直在行宫那边伺候,这正是她第一次见到暴戾恣睢的桓帝。
    和传闻中凶恶的面容截然不同,宫女甚至为他容貌感觉到了惊艳。桓帝有一定西域血统,他生得高大修长,肤色很白,浓眉深眸,轮廓也很分明,但眼睛的颜色偏浅,泛着幽暗的祖母绿,虽说气质冰冷而神色莫测,但皮相是一等一的好看,光一张脸就能让无数人痴狂。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即便再好看她也是万万不敢肖想能爬上龙床的,因为桓帝不仅在朝堂上雷厉风行,对后宫之人也从不心慈手软。
    据说桓帝懒得娶亲,当年后宫空无一人,几名大臣就联合上书劝谏他纳妃。桓帝答应了,并让所有劝谏之人送一名家中女眷送进宫。大臣们本来欢天喜地,以为可以借此稳固自己在朝中地位,不想入宫当日就有两名重臣之女被拖出去腰斩,起因正是她们耍手段想要爬上龙床,搅扰了桓帝清梦。
    桓帝不悦,说砍就砍了。
    重臣之女尚且如此,旁的人更是要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安分守己好歹还有一条生路,若是动些歪心思,恐怕尸骨都无人来收。
    所以众人一直因为桓帝对这位质子殿下的容忍而不可思议,无数次他们都以为桓帝要发怒杀人了,不想他却一日一日地活到了现在。
    比如此时,明明那皇子已经在宫女的提醒下看见了桓帝,却半点反应也无,反而吩咐手下“不必理他”。
    桓帝黑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
    屋内宫人早已全部跪了下来,唯独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垂下头写字。
    很好。就因为一个宫女,和他从昨晚置气到了现在。
    桓帝磨了磨后牙槽,随后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抬脚走向内殿。
    “陛下要往何处去?”
    清冷嗓音如琴弦,宋疏终于开口了。于是桓帝立刻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气势威严而冷漠:
    “朕昨夜没休息好,借你床榻一用。”
    宫人:……
    方才桓帝阴沉凶狠走进来的样子,说是直接把云臻皇子掐死他们都会信,不想此时话锋一转,竟然变成了“借床榻”,这简直就是把搭好的台阶送到了皇子脚边,就等他下来二人和好了。
    这……陛下对云臻皇子的宽容果然非同一般。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因为他们主子皱眉了,语气显得很不愉快――“陛下自己没有寝宫么?”
    ???
    桓帝彻底恼了,猛地转过身怒视他,“你的寝宫也是朕的,整个皇宫,不,整个天下都是朕的!”
    ……包括你。
    宋疏抬眸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毛笔放下,缓缓直起身:“那陛下去睡吧。”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站住!”桓帝青筋暴凸,眼见就要发飙,结果高声喝道,“你来陪朕。”
    他难道是稀罕这张床么?还不是……
    若非此人抱着舒坦,早该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你胆敢再走一步,朕就把你整个宫的人全部杀掉。”
    宋疏脚步一顿,竟然冷笑一声,“陛下要杀便杀,在下拦不住您。”
    反了!反了!
    威胁无果,桓帝三两步冲了过去,直接把人扛起来往内室去,宋疏一个天旋地转趴在他肩膀上挣扎,墨发撒开,小腿悬在半空乱蹬,直到被抛在了床榻上。
    更加激烈的争吵从内殿传来。
    宫人都已经吓傻了,一个个瘫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摸摸自己脖子确认脑袋还在。因为这不仅仅是甩脸子的程度了,这已经是在辱骂皇帝甚至和皇帝干架了。
    “放开,你放开我……”
    “朕不就是杀了一个宫女吗?那宫女一天天拿眼睛往你身上觑你不知道?朕连宰相都敢杀,凭什么不能杀宫女?”
    “就是不能。”
    “……”
    宋疏这一世身子骨好了,也有劲和他争了,两个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床幔摇晃,床榻震动,宋疏踢了他好几下,虽然最后还是被按住手脚动弹不得。
    “不杀行了吧!朕保证以后不杀你的人了!给朕安分点,别动!”
    最后帐子里传来了这一声怒吼。
    外头收拾的宫人差点摔碎了一个杯子。
    宋疏躺在桓帝身下,凌乱的发丝铺散开来,衬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双眸因为激烈的运动变得格外明亮。
    桓帝的头发也乱了,落下来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男人生得一双狭长桃花眼,此刻盈满了怒气,但并未发作,反而往下凑了凑,一只手仍旧按着宋疏,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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