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爱?她该说句谢谢吗?
还是能让身为天道的他动心,她得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吗?
或是多谢他这么算计自己,如此费心费力?
她真是荣幸至极?
如今,不该计较,该非常感动地去接受他的爱,视之前的血仇、算计、伤害都是没有的,反正也过去了?
现在,当年的血债,有人去背了,有人去还了,他的算计,也是为了两人好,她就应该谅解,就应该遗忘,心无芥蒂地跟他恩爱一世?
“缺儿,这样,就是让我过得好吗?活在他编织的谎言中,过遮着无数肮脏的幸福吗?”
“还是你觉得甄氏其实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去背负这些?季昀如今是真心的,那就足够了呢?”
一个一个质问,让缺儿不知如何是好?后悔也难过至极。
它哽咽,“娘娘,对、对不起。”
甄善痛苦地闭上眼,许久,缓缓道:“你回到成神卷轴吧。”
“娘娘!”
“我不怪你。”
缺儿眼睛红红地看了看甄善,满心无措,又担心再惹她生气,只好忍住担忧,听话回到她的神识中。
甄善靠在床头,很累很累。
对他,从前感动、信任,如今就有多讽刺、笑话。
她不是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樱桃曾告诉她,甄氏的门生曾说过,季之林白衣胜雪,俊美似天人。
而季昀说,他的师尊自小戴着面具,从不示人。
两人的话,明显矛盾,但那时,她借着甄氏先辈的回忆看到季之林确实戴着面具,也没多怀疑什么。
只是想着或许是季之林的风华出众,别人下意识也觉得他容貌俊美。
甄善拿出一个坠着青色穗子的宫铃,想起当初季昀送给她时,跟她说上面附有力量,关键时,能护她。
然而,她与季之林打斗时,还有大长老那次,这宫铃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确实感觉到上面有季昀的力量,只是,恐怕这力量根本不是用来保护,而是监视。
这些疑点,她不是没有注意到。
可季昀在她面前,完美到天衣无缝,他先让她看到一个匡济天下、胸怀坦荡的端方君子。
朝夕相处间,又点点滴滴,让她觉得他是个温柔包容、情深似海的男子。
让她遇到季之林,两人完全不同的气息,彻底洗脱他的嫌疑。
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季昀会跟天道扯上关系。
所以,当他拔剑对向自己的师尊,跪在季之林面前,求他放过她,为她申诉,愿意为她自爆,那么情真意切……
后来,又为了她,独上辞镜门,险些丧命,甘愿背上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罪名,除掉季之林,一生活在愧疚中。
种种,她不忍去怀疑,也不愿去怀疑。
却不想,原来,他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不让她怀疑,也让她对他心存愧疚,彻底爱上他,再离不开他一分。
这一步一步的谋划算计,真叫她大开眼界,还真想为他喝彩。
也想给自己一巴掌!
门轻轻被推开,甄善身体僵了僵,却依旧安静坐着,没打算逃避。
被算计成这个样子了,若是还逃避不敢面对,那她也白活这些年了,也该趁早缩在一旁,轮什么回,当什么真神?
“绯儿,你醒了吗?我方才去温了雪梨水,刚好你醒来,先喝了再吃饭,可好?”
季昀将雪梨水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浅淡眸子温柔含笑,神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她的不对劲。
他坐到床上,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他们还跟以前一样的,什么都没变的,她永远都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不会跑的,也不能跑的。
甄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缓缓抬眸,眸中却没有一滴泪,薄凉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勉强。
季昀修长的手指微蜷,“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
“季昀,季之林,很好玩是不是?看着我为你焦心、为难、愧疚,深陷你的情网中,也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
甄善淡淡一笑,语气轻轻,话语却尖锐异常。
季昀眼中的笑意有些破碎,“绯儿,你再胡说些什么?可是还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咱不闹了……”
啪!
甄善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轻轻问道:“疼吗?梦醒了吗?”
猩红的巴掌印触目惊心,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却依旧温柔地看着她,“解气了吗?绯儿,我说过,你若生气,打骂都行的,别让自己难受就好。”
甄善眸中的薄凉不复存在,双眸红得厉害,冷声质问:“季昀,你够了吗?”
季昀伸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在怀中,紧紧箍着她,吻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温柔又疯狂,“不够,怎么够?绯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身体被他箍紧到疼痛,甄善懒得再做无谓的反抗,闭了闭眼,冷冷道:“可我不想要被当成傻子戏耍生生世世。”
季昀僵住,声线沙哑,“绯儿,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让季之林来杀我吗?”
“没有,他杀不了你的,连伤你都做不到的。”
“是吗?那大长老的自爆呢?跟你无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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