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放下毛笔，看着自己整个下午抄的一小叠佛经，揉揉手腕和按了按眼睛，虽然很疲累，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出去做晚饭。
    男孩不知道的是，在他抹黑打开小佛堂门时，有一缕黑烟在身旁钻了进去。
    红漆门合上，幽幽烛火下，女鬼瑟瑟缩缩地跪在供桌前，瞅都没胆子瞅一下观音像，怂得不行。
    第938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8）
    观音像闪过红光，阴风吹得幔帐不断猎猎作响，佛堂温度冰冷下来，在恐怖的鬼王威压下，女鬼恨不得钻入地板上的缝隙中，然而，她不敢，呜呜。
    阴风划过，甄善坐在供桌上，垂眸看着贴在地上的女鬼，红唇微抽。
    倒不是娘娘故意要吓鬼，她已经收敛了许多，若按照一般鬼王的出场，什么时候不是天地变色，鬼气蔓延，将整座成直接化成鬼窟的？
    “起来。”
    明明是比宫廷的丝竹管乐之音还优雅好听的声音，女鬼却硬生生听成了催命BGM，她怕得要死，但却不敢不听。
    女鬼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这样看起来，不管是大佬要吞噬会比较方便，还是大佬让她滚蛋，她就能哧溜一下滑出天际，再不碍大佬的眼了，呜呜~
    甄善：“……”
    甄善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坐在她肩膀的拇指小孩，“缺儿，本宫从前误会你了。”
    缺儿迷茫：“啊？”
    “原来你还算聪明的。”
    缺儿眨眨眼，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娘娘夸奖。”
    鬼是没有心跳的，但此时，甄善还是感觉心梗了一下。
    娘娘捏了捏眉心，不能计较，计较了自己也成了智障。
    算了，甄善看向女鬼，平静问道：“名字。”
    女鬼吞了吞自己的舌头，“回娘娘，小鬼叫小茜。”
    据说大佬生前是特别厉害的妖妃，所以叫“娘娘”应该是没错的吧。
    甄善神色空白一瞬，倒不是在意她的称呼，而是看着下面那张没了狰狞的疤痕，呆呆蠢蠢的平凡鬼脸，想到某个时空那位美艳无双的女鬼小倩……
    甄善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
    鬼比鬼，也不能比啊。
    女鬼小茜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大佬形象又low了一个层次，知道了，额……low就low吧，能苟下去就行。
    女鬼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低。
    虽说对比下挺伤害的，但娘娘也没龟毛到要女鬼改个名字，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回娘娘，命没了就死了。”
    甄善：“……”
    女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两条血泪蜿蜒而下，被吓的，她努力缩着脑袋，险些就要把头摘下来藏衣服里了。
    “小鬼、小鬼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甄善阴恻恻地盯着她，“捋直舌头好好说话，再胡说八道，就把你埋菜地里，当肥料。”
    女鬼颤巍巍地抹了一把血泪，把舌头塞回嘴里。
    呜呜，原来鬼也能做肥料啊？
    好吓人哇！
    “娘娘，小鬼和小鬼的母亲原本是皇后下面的三等宫女，十年前，还是慧嫔的皇后生下的四皇子被认定是妖星后，陛下大怒，慧嫔身边的宫人基本被打杀，小鬼和母亲因为身份低，倒是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被送入浣衣局。”
    甄善眸色微动，倒是挺巧的，她随意指了个小鬼，竟然还与小孩那么点瓜葛。
    “之后没两年，母亲受不住浣衣局的辛苦去世，小鬼本想着好好服役，或许二十五岁时能幸运被放出宫，但没想……”
    女鬼仇恨地扭曲了脸，身上的鬼气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甄善指尖轻弹，一抹红色的鬼气没入她的眉心中，省得这蠢鬼被杀念控制，直接变成只会杀戮的煞鬼。
    女鬼哆嗦一下，强制地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大佬，见她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好吧，鬼没气可松。
    “陈放那个死阉狗，刚被贬到浣衣局时，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满心愤恨都发泄在我们这些卑贱的洗衣女身上，原本以小鬼的样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是一次，小鬼不小心撞到他，当晚就被他抓去，死阉狗用那些恶心的东西作践小鬼，一刀一刀毁掉小鬼的脸，最后将小鬼勒死，尸体还被他剁碎了喂了狗，只因为小鬼丑到他了。”
    女鬼咬牙切齿，那死阉狗也不想想他自己长的那狗样，还好意思嫌弃她丑？
    甄善：“……”
    明明是个非常悲伤又残忍的故事，为什么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喜感呢？
    是她心性太残酷了吗？
    娘娘眼角抽了抽，略过心里的那丝微妙，淡淡问道：“你想报仇？”
    女鬼点头点得头都差点掉了，“小鬼死后，因为怨气太重，死无全尸，没法去投胎，就一直留在死阉狗身边，只是之前小鬼力量太弱了，别说报仇，就是碰到仇人都做不到。”
    昨晚好不容易借大佬的光，凝实了魂魄，还将附近无意识的小鬼给吞噬，成了凶鬼，本想着再看看白日，晚上就去报了仇，谁知道就撞上大佬呢？
    女鬼好崩溃！
    甄善问道：“你可知若你亲自虐杀陈放，会有什么后果？”
    “小鬼知道，染了人命的鬼极可能失控，若是不小心杀害了无辜之人，就再无法投胎，最后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