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失笑:“您的么?”
笑意仍旧凝聚在厄里亚斯的唇边,他伸出手指勾住自己扣到了喉结的衣领,浓郁的金色风暴在他的双眸中翻滚:“不错,我的。”
“不用太多,但是足够打破你的自制力。”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几十年就没换过款式的长袍在顷刻间化作齑粉,露出了蓝龙真正的面貌。
那是一副接近了纯黑色泽的蓝色铠甲——龙类的鳞片在人身时无一例外都是铠甲,这个嗜血又暴戾的种族在此事上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最浓的色彩在鳞片的边缘末端沉淀,狰狞的倒刺纠缠环绕,拧成又是优雅又是冰冷的纹路,轻盈又修长的披甲优雅轻灵地披垂,仿佛在模拟龙类的翼。
如此美丽又如此危险。
“一旦饮下龙的血,那么你便没有了退路。”厄里亚斯的声音仿若叹息,“惧怕么?还是说期待呢?”
缪宣没有拒绝,他反手按在轻剑上,将它缓缓地抽出:“您的意思是,由我亲自来取?”
厄里亚斯笑了,他的笑声低沉醇厚,青蓝的表色已经彻底从他的眼瞳中消失。
他面对着缪宣展开双臂,那是放任期待的姿势,是高傲自信的邀请,是漫长等待后的终章。
“来吧。”
缪宣望着厄里亚斯的双眼,此时它们已经彻底地、完全地成为了金色的洪流,疯狂又缄默、危险又绮丽,这金色几乎是无所顾忌地爆发,径直卷挟着无上的威势与凌压从天而降!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看着他——他在微笑、他在等待、他在对着他咆哮:“来!”
急促的脆响从王座的各个角落响起,所有的铃铛无风自动,它们模拟着海面上的疾风暴雨,像是恢弘乐章的序曲,又仿佛亘古战场的鼓点。
在这古龙的啸声与赤金的审视中,缪宣悍然掷出了他的轻剑!
龙类的武器,就是他们自身。
刺耳的爆响尖锐地响起,缪宣短剑开路近身,双手持重剑对着厄里亚斯劈下,巨大的力道让他的手臂紧绷到极致,剑刃重重敲击在厄里亚斯的手臂上,复又被坚硬的龙鳞弹起,在蓝龙的铠甲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厄里亚斯的重拳紧随其后,他击中了缪宣的腹腔,缪宣直接被打向更高的天穹,而蓝龙紧紧追着他而来,在他的第二击抵达之前轻剑已经回到了缪宣的手中。
轻剑的旋舞在夜空中绽放,但它并不能减缓厄里亚斯的攻击。
这已经不是一场教学了,这是互不相让的狩猎与厮杀,缪宣从未见过厄里亚斯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面,鳞甲覆盖着蓝龙的面孔让缪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
在这金色的洪流中,缪宣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龙类的咆哮在半空中响起,他们从空中落下,狠狠摔在苍蓝王座的基石上,碎裂崩散的晶石扬起在半空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晶体的薄烟。
没有人说话,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这一场战斗之中,厄里亚斯强悍地主导着节奏,但他无法彻底压制缪宣,缪宣的反抗与回击沉重而疼痛。
缪宣的每一击都正中蓝龙宽阔的胸膛,他重剑割裂空气的速度是这样迅疾又猛烈,硬生生在空气稀薄的高空里制造出了风压。
纯黑与深蓝色的身影在夜空中不断交换着位置,他们的位置越来越高,高到仿佛能触摸天穹;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足够给彼此留下视觉残影。
在这一刻所有的铃铛同时沉默静止,连风声都消失的空中只剩下这一连串的狂暴、致命的击打。
厄里亚斯胸口的鳞甲逐渐龟裂,他的恢复速度已经赶不及缪宣制造伤害的速度,淡色的晶体碎裂在空中,化作晶亮的粉尘。
缪宣的伤势只会比蓝龙更加中,血腥的气息弥漫,沁入他的鼻腔,血脉中暴戾的本能又一次被撩动。
想要……鲜血、疼痛、欢愉、死亡——什么都好,他都想要
凝成实体的精神力一同朝着厄里亚斯胸口的划痕劈去,没有预料到的攻击突如其来,终于打破了蓝龙一手掌控的节奏,随着重剑的收尾,厄里亚斯的胸甲被彻底击碎了。
龙类的血珠从伤口中散落,那气息是那样甜美。
但厄里亚斯的回应同样来得狠厉快速,鳞甲覆在他的双手上,古龙的利爪坚硬强悍,硬是将缪宣手中的重剑击飞!
漫天纷飞的血珠与晶碎中,缪宣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此时两柄轻剑不在缪宣的手中,游走在生死线上的感觉令人着迷,暴虐的气息仿佛从内心最深处升起,这让缪宣疯狂,在蓝龙截住他的双臂时,他侧首狠狠咬住了厄里亚斯的咽喉。
闷响声在半空中响起,腥甜的味道再一次在缪宣的口腔中弥漫,但这一次这不再是他自己的血液了——缪宣咬破了厄里亚斯的防御。
也许他已经不再是依靠理性而战斗的战士了吧?
龙类至纯的血液一如记忆中滚烫,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维让缪宣听信着内心的暴戾,这一次,面对汹涌而至的力量他选择了接纳。
低沉的笑声闷闷地响起,好一会儿缪宣才反应过来。
厄里亚斯竟然在笑。
蓝龙脖颈上细小的伤口逐渐被缪宣的唇舌利齿撕开,淡淡的血雾在缪宣的口中化作滚烫的血焰,他下意识松口想要喘息,然而蓝龙俯身咬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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