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鬼双手接过,喉结滚了几下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茶杯塞回缪宣的手中,又摸了摸衣服,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的衣服早就被换过了,不过之前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缪宣也没有扔。
缪宣眼睁睁看着刀鬼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什么人生难题,青年一手扯着被子,紧紧皱着眉,那双赤红的眼眸无辜又焦急。
然后刀鬼慢慢道:“我……没有钱了。”
所以付不起那一杯茶。
说罢,他似乎有些愧疚,遂低下了头。
系统:……
系统:【秒哥!你看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小可爱啊啊啊啊啊!】
缪宣这一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按照年龄计算,刀鬼比羽光忠正大七岁,可是他的心智却像是久居山林的隐士,对人世的认知非常浅薄。
智力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是因为他曾经丢失了一部分魂魄的缘故吗?
缪宣忍住了想要摸一摸他头的念头:“不用给我报酬,我应该早一些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青年却又抬起了头,这一次他说的非常认真:“我是刀鬼,不是——忠礼。”
虽然说的简练,但缪宣听明白了,他这是拒绝了羽光忠礼的身份。
之前他们的对话他其实听明白了,不仅如此,他还挺抗拒“羽光忠礼”的身份。
不过缪宣也没指望人接受良好,他只是笑了笑随,随后问道:“那么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找最后一个妖鬼。”刀鬼有问必答,“杀了它,拿回被吃掉的一部分灵魂。”
不出所料的答案,缪宣点点头:“那么你知道最后一个妖鬼在哪里吗?”
刀鬼:“……”
刀鬼低下了头。
“那么这样……我帮你找最后一只魔神,找到后再带着你去杀了它,在此之前你先留在这里养伤。”缪宣温声道,“你的力量与速度都很强,但是还能变得更强,跟着我学习好么?”
刀鬼猛地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缪宣,微微皱起眉:“我不是忠礼。”
“那好,我也不要什么‘忠礼’。”缪宣道,“我只要‘刀鬼’,而作为帮助刀鬼的报酬,你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切听我的怎么样?”
刀鬼又愣住了,他的脑中只有食水需要报酬交换的概念,而等价交换却是他不曾涉足的高难问题。
要留下来吗?想不明白。
“我给你食物、水、药物和住所,你听我的话。”缪宣继续谆谆善诱,“至于你是谁,这一点由你来决定,你觉得如何?”
刀鬼又抬头看他,像是试图透过表象去捕捉真实:“都听你的?”
系统摸着胸口直道犯罪,而缪宣看着这样的刀鬼实在是好笑又无奈。
这也……太好哄了,难怪刀鬼在这之前一直都只斩杀鬼,从来没有听说过民间有关于他的传闻。
缪宣连忙点头,一脸陈恳:“是的,我会带着你去斩鬼,不带你杀人。”
眼前的青年身上不再带有骇人的骸骨,一头凌乱的头发也已经被宁宁细心地束好,清晰地露出了他的五官,大概是天长日久地被铠甲骸骨遮挡,青年的皮肤是有些不大健康的苍白色,配上那双剔透的红色眼眸……
同系统一样,缪宣竟然生出了一种拐卖小孩子的罪恶感来。
不过刀鬼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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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前国内的大势已经趋于稳定,羽光忠正在破除了一切老旧的樊篱后重新构造秩序,比起已有的秩序,他更希望能建立一个新的基础。
出羽的土地仍然有一小部分在后田手中,不过羽光忠正也不着急,他统计自己土地山的人口,安定春耕,征集氏族,训练军队。
羽光忠正也许不是内政上的名家,但他绝对是兵法上的天才,在多年的蛰伏与打磨后总算是露出了非凡的一面——不,他在斩下后田大名头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波澜的命运。
在这样的情况下,缪宣当然也不可能空闲,既然羽光忠正接下了练兵与布防剿匪等重任,那么堆积成山的内政事务就全送到了他手上,新的秩序还在婴儿阶段,需要事必躬亲的监护,不仅如此,许多新投奔而来的人才也需要相互磨合,其中就包括在津前打乱中立功的酒井家。
这一切让缪宣恍惚间似乎回忆起了许多痛苦的社畜过往,说起来他处理事务好像确实是一把好手……不过再平庸的人才,要是能和他一样拥有这么多世界的考验,那一定也能成为国之栋梁。
但现在羽光忠正能信任的人很少,在这套老班底里内政人才更少,也只能由缪宣顶上。
两方都事务缠身,结果这一忙碌就忙到了夏末早秋。
“我都记住了。”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缪宣一边机械地计算着手中的数字,一边顺手接过后方递来的纸张,他放下笔检查了一遍——字迹很呆板,但是能写出来就很不错了,反正他自己的笔迹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记住了吗?能理解它们的意思了吗?”
刀鬼挺直了背,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天地虽云广,独容我身难。日月虽云……”
在缪宣看来刀鬼在见闻和心智上都还是年幼的孩子,他不仅要叫他武技,同时也得把文化课补一补,也就是说,和羽光忠正一个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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