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渐渐从雪白的粉刷墙面中看到奇怪的黑白花点,这些模糊的花点像什么混乱的花纹,它们不间断地闪烁着,那种奇特的闪烁中似乎蕴含着什么规律。
温不禁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她呆滞的神色,一定会怀疑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但事实是此刻她的头脑非常清醒,自她从这具身体里醒来起,这还是她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这种超乎身体,只存在于精神之中的清醒。
黑白的花点越来越密集,温的眼神涣散起来,她缓慢地眨着眼睛缓解酸涩感,一下,又一下,最终在某一次,她闭上眼睛,陷入黑甜的梦中。
……
温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身喷嚏像是一次重击,把她彻底敲醒了。她揉着眼睛困倦地从草地上坐起来,迷茫地扫视着四周。
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儿?
她为什么会躺在草地上?
周围弥漫着水雾,温只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上。
她嫌弃地扯了扯布料,张望了一圈四周,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了出去。
当她迈出一步,身边的景象忽然发生了变化,少女的笑声最初很小,后来逐渐随着温的前行在她身边响成一片,或是清脆或是软糯,或是温柔或是活泼……
香水味儿涌了过来,无数纤细的身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贴身的内衣勾勒出青涩又柔软的曲线……
“温蒂!”
“是温蒂?”
“快过来呀温蒂……”
一长串此起彼伏的笑声,无数朝她伸来的、花枝般的少女的洁白手臂。
“你回来了!”
明亮的日光。
光芒穿透薄雾,将女孩儿们的身体照成迷离的黑影。
“我好想你……”
这是一条长廊吗?长廊的两边全是被阳光渲染得五彩斑斓的玻璃窗,这条长廊似乎是在海中,那些斑斓的光芒像是冰川上的极光。
透明的彩色玻璃上,少女们的黑影拉伸变长,又交叠在一起。
“……啊。”
“温蒂,温蒂,温……嗯、温蒂……”
尖叫。笑声。带着哭腔的哀求。
贴在耳边的窃窃私语。
吹向后颈的温暖的呵气。
温穿过她们,在海中的长廊上继续往前走,她的目光偶尔会投向那些身影,但并未太过注意少女们的嬉笑和游戏。
灿烂的阳光让玻璃窗外泛起温柔的蓝绿粉色,温着迷地凑近,想贴在玻璃窗上仔细观察,可她的手穿过了玻璃窗,没入斑斓的水雾。
那一小圈蓝绿的雾气被她搅散了。
原来这不是海底的长廊,而是她走在蒙蒙的细雨里。
温安静地驻足了片刻,女孩儿们带着欢快的笑声围拢过来,一个个都如娇嫩的草茎,她们踮着脚围绕温起舞,轻盈的脚尖搅乱了水雾中的光。
她们像鱼一样游过来,轻轻触碰她一下,又像鱼一样游走了。
温没再站在原地,她继续往前走,于是修长的女孩儿像被惊扰的鱼群般一哄而散,又轻盈地飞奔过来,追随她的脚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跳芭蕾的少女又是什么?难道她心里对芭蕾有这么强的执念吗,昏迷了都要在脑子里想象出这样的景象,想象自己被一群跳芭蕾的少女包围?
……等等,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啊,温蒂好像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在她那些掉节操的脑内幻想中曾经出现过被穿着训练服的少女包围的画面,只不过温不太能接受那种……咳咳咳的场面,所以根本没细看就强行打断了。
温有点迷惑地看着她们,心说这难道是温蒂的内心世界?
……不管是不是,这绵绵的细雨都太让她不舒服了,温决定先找个不下雨的地方。
温小跑起来,而少女们也骤然加速,如列车在她身旁交错。
一辆来了,又一辆走了。
温真的特别想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的怅然又她不太能笑得出来。她伸出手指,和少女们朝她伸来的手相触。
这些少女竟然是温暖的。
那么温暖,而且稍纵即逝,只是更让温意识到她此刻的孤单和寒冷。
这是什么啊,温想,这是个梦还是怎么回事?
不对,她根本没办法睡觉,不睡觉的人要怎么做梦,还不如说她昏迷了比较合理……
温突然醒悟:“……”
这破烂身体不久前经历了恐惧症的折磨,又在和美国队长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了一把,回到房间后泡了个热水澡做了个按摩,然后她就上床躺着。
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看来她是真的昏迷了。
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
现在她只能想到一件事:她不会猝死吧?!
不过要是真的猝死了她也没什么办法,好在温蒂应该还能够操纵身体,事情不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才对。
温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了,主要是她也真没什么办法,在这个身体里她中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外来者,这具破烂身体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天灾。
她能拿天灾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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