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做什么生意的都好做了。街上的妇人尤其多了起来,这哪怕是在家里蒸上一锅包子,用篮子提着出去卖,一吆喝转脸就卖完了。有能下的气馆子的,也更有那下不起馆子的。
唯一苦的就是那些踩着小脚的女人,走街串巷那是真不如大脚板子的利索。
林雨桐跟四爷两人一身粗布的衣裳,混杂在大街小巷其中,总也能听到一些议论。家里娶了大脚媳妇的反而成了值得炫耀的事,因为大脚挣回来的银子多。出去一趟又一趟,铜板哗啦啦的往家里流。这就是本事。小脚的纯属有心无力,走不了那么长时间的道儿。
有那反应过来的人家,家里有刚缠了脚的女儿的,都想法子抱着孩子去惠民署,看看这脚还能不能再养回来。
林雨桐把法子交给黄霑和蔡宝仪,这个法子得下的了狠心,有些已经长住的,还得重新把骨头敲碎,叫它重新再长。哪怕过程痛苦,可每天带着孩子去排队的人还有很多。
和敬也在刊物上刊登了一篇文章,说的就是这个裹脚。她问说,圣人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吗?你们一个个的主动的去损毁孩子的身体,让其小小年纪承受断骨之痛……这是什么?这是不仅没有仁爱之心,也没有把圣人言放在心上。
她把写好的东西,先拿给她皇阿玛看。她皇阿玛大赞,帮她修改润色之后叫发出去,然后乾隆自己也发了一篇,说他很痛心,每一个女子他这个君父都如疼女儿一般,舍不得女儿家受那样的苦难云云。又说大清入关,就下过放足令,但是没有被完成执行云云。
那为什么没有被完全执行呢?那是因为汉臣抱着老的旧的那一套不撒手。
于是,舆论战再起,视线却被转移到女子的脚上了。
再从J院门口过的时候,林雨桐又皱眉。四爷拍了她,低声道:“不能急。急也没用。这有些东西,没有合法的,还有非合法的,铲是铲不干净的。”要紧的事太多了,这些事反倒不能着急。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辖制。
就是查了京城的,难道还能把下面的都挨个查一遍。这种东西从上到下,哪怕是小镇子里,都少不了有这种消遣的地方。叫女子放脚的反应,都没有查封J院来的大。
四爷说的这么笃定,林雨桐当然也信。不过是看不顺眼罢了。
不过,该有辖制的还是得辖制。比如,书院的学生,但凡是进出这样的地方,别的废话没有,直接开除。这规矩外面的都知道,因此,真心来考的,都不敢冒险的去这样的地方。
四爷岔开话题,“你没发现街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什么?
四爷拉了桐桐往一家成衣铺子去,一脚踏进去,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外面挂的全是男子的衣衫,但是伙计会问说:“要是给太太买,去后院,后院有人支应。不过得劳烦这位老爷在外面等等。”
林雨桐还挺好奇的,四爷叫她去后面看。林雨桐从小门进去,后面就又妇人笑盈盈的等着,“太太,您是给自己买,还是给家里的人买?这里挂着的都是,您都瞧瞧,咱们卖的样式可都是娘娘衣,如今最流行的就是这个。看上哪件您说话,咱们还可以量身定做,衣服料子任您选。您自己的料子送来咱们做也成。”
后面说什么林雨桐没注意,她听人说这些衣服叫——娘娘衣?
细看之下就发现,厢房里挂的全是那天义诊她穿过的款式。那天为了行动便利,她穿了紧身的偏襟小袄,上面是几朵蝴蝶盘扣。下身是高腰的裙裤,其实不细看,以为穿的是裙子呢。结果还是有细心的人发现了,她穿的其实是裤子。
所以,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妇人,一半以上都是这个这个样式的。材质不同,但是款式相同啊。
再一扭头,还发现了一个搭配着面纱的旗装,是那种袖子稍微短了些,宽了些的款式。也是她被人认出来的一次穿过的。
这家的女伙计还介绍说:“这一套就贵了,这样的衣裳,非好料子做不出来这个型来。”
林雨桐点头,感情我这是引领的时装风潮了呀。
出来之后她就如有所思,以前不是很注重打扮的她再出现的公众场合就注意多了。影响其实是方方面面的。只要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她身上几乎不见首饰了,头发简单的编了,用簪子固定好或是用发带直接缠好,越简单越好。
别的地方还不知道呢,很快的,书院里就刮起了简朴之风。
“这也太简单的了。”阿桂的夫人看这自家闺女在那里对她精心准备的衣裳挑三拣四,就皱眉,“这哪里有大家姑娘的气派?”
“气派是从里到外的,皇太后气派吧,可身上哪里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再说了,我骑马的。额娘,您叫人给我做那种骑马装……以后我不穿这个了。”
“这个可是娘娘装……”
“当常服好了,裤腿太宽,上下马不方便。您别给我做绣花鞋了,有两双便鞋就行了,我废靴子,您叫人多给我做几双靴子吧。找给我阿玛做靴子的那人,那种靴子穿着最舒服……”
“你这还有姑娘样儿吗?”
“您闺女给您挣凤冠霞帔呢,姑娘样儿的可挣不来。”阿蜜说着,把头发编成一大股辫子随意的垂在胸前。然后以拎鞭子就又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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