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哥,你羡慕也没用啊!想娶媳妇儿,还得等几年呢!”喜儿也在边上起哄。
宝玉也不去争辩,他都被姐姐妹妹们挤兑习惯了,以前府里面的姑娘们就爱打趣他,现在的姐姐妹妹们也还是一样。
大宝与王家姑娘已经共事了一个多月,那相看就很没有必要了,腊月初六,直接订婚!
贾家在三棵树屯根深叶茂,又是生产队长家的头一重事儿,贾大宝又是吃公粮前途看好的有为青年,订婚宴当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贾长发从秋收之后就一直忙活,总共也没在家待几天,到订婚宴之前,才歇了两天,当然不会白忙活。席面上虽然菜的个数儿还是随大流儿的八个,但内容却与时下不是白菜就是土豆、萝卜的大为不同,一半都是“硬菜”。不只有猪肉,还有鱼肉、羊肉、鸡肉。吃得王家来参加订婚宴的亲戚们满嘴流油。都在感叹,贾家的日子过得好!
订婚宴办得好,贾长发两口子很有面子了。然而在这样的年代,大家一起穷没毛病,谁家日子过得好,那可真要成了共同敌人了。没等到过年呢,这不,后果就来了。
红旗村大队领导换届,原本所有人都认定的大队长人选贾长发失利了,公布之前两天,公社领导把老书记叫过去谈话,说是贾长发生活作风有问题,资产阶级作派,不适合做大队长,带领广大农民兄弟艰苦奋斗。
“怎么回事儿?”结果公布之后,贾长宏第一时间就到家里问贾长发出了什么问题了。
“大宝订婚的席面,有人去告状了。”贾长发的表情很平静,一点儿也没有失望或是低落的情绪。
“当时我就说,别整那么好的席面,你们两口子都不听。大宝也是的,平时挺精明个孩子,怎么这事儿上就糊涂起来了呢?”贾长宏急得不行,拿起烟笸箩卷了烟大口大口的抽。小宝娘跟贾园在炕上纳鞋底子,宝玉跟喜儿在西屋的炕上扔布口袋玩儿,都竖着耳朵听着外屋的动静。
贾长发就笑了,“哥。我是不想当这个大队长。”
“啊?为啥不想当?”贾长宏不明白,还有人嫌弃官太大的?
“今年前开发出来的财路,还得我亲自跑两年。当了大队长,哪还有默声发财的道理?再说,别人也不能让啊!就说那胡得胜吧,就他那路货色,还不得见天儿的盯着咱三棵树?但凡有一点儿跟其他八个生产队不一样的地方,都得往上闹,我哪来那么多闲功夫收拾他?还不如咱自己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呢。”贾长发就跟他哥解释,为啥低调了半辈子了,非得在最不能高调的时候高调了这么一把。
“你不当大队长,人家就不盯着咱了?别的生产队,一个工分儿,好的一毛七八,低的,才八分。咱生产队一个工分三毛钱。你当别人都不知道啊?外面私下里都管咱屯子叫储蓄会了,那意思,咱屯子家家都有储蓄,日子过得比过去的地主老财还舒服。现在偷着往上告咱的人还能少得了?指不定哪天就得下来人查咱们呢!你要是在位上,还能挡一挡,可你这大队长一没当上,别人还不得以为咱老贾家好欺负,更得欺上来啦?”贾长宏也有他的道道。
“查啥?咱可不怕查。还不兴咱们人心齐,生产效率高了?咱不偷不抢的,日子过得好,那也是因为路那地的产量高,都是拿粮食换的!没事儿,哥,你放心,谁也查不出咱有毛病来。”贾长发这一点有信心,他出去倒腾吃的用的那些事儿,别人就是知道点儿风声,那也就是知道,不可能拿到实证。面儿上的东西都是拿票正常买的,合理合法。
“小队长没给撸了吧?”贾长宏没法儿,贾长发都那么说了,他还能说啥,身上今年刚做的新棉袄还是贾长发才倒腾回来的棉花做的呢!
“那不至于。”其实撸了更省心,只是三棵树屯除了他,谁也没能耐给大家伙儿弄来这么些东西,就是他自己不想干,社员们都不能同意。
“哎,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了。”贾长宏就再不说什么了。
贾长发的大队长没了,并没有影响贾家人的心情,一家子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老太太开始的时候还跟贾长宏一样儿不理解,后来也不知道贾长发是怎么开导他老娘的,反正没两天儿,老太太也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宝玉觉得,他爹跟他哥这行为,跟每天生产队上开会宣传的实在不是很一致。但是他已经被打得学聪明了,知道不能跟老爹老娘硬顶,不明白的自己先搁心里面儿,看一阵子再说。
张庆国今年在三棵树也跟着社员们一起过了一个丰收年。往常在大队部里,他们知青每年也有一部分回家探亲的,他们这些不回家的,就聚在一起吃顿饺子就算是过年了。大队部可不像三棵树生产队这样儿,煤、棉花、鱼、肉什么都给分,他们这些个知青就是拿工分换钱,口粮就是统一分的玉米,顶多再分几斤小米儿、大黄米的,别的吃的用的可都是要自己去供销社买的。
他跟贾长发请了一个月假,提前十天带着大包小包分给他的东西,搭着贾长发出门的马车去到莲花镇火车站,说是去探亲,至于去哪里,探什么亲,他不说,贾长发没问,别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宝玉估摸着,张庆国的出身差不了,就从平时给他讲的那些个历史还有教孩子们的那些课就能知道,这人是很有些水平的,一般的家庭里培养不出来这样的孩子。贾长发在家里也说过,张庆国的出身不好。这时候的所谓出身不好,那不是资本家的家庭出身,就是大干部家庭了。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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