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也有可能是他憋太久了。
就像阻断碳水,克制得太久,难免会忍不住想要吃甜。
不管怎么说,此时接吻都是不合适的。
……至少不应该是在这里。在随时会被人看到的地方。
江陵正要推开他,却忽然感觉到,简淮意单薄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胸膛。
他心里蓦地一跳。
……好瘦。
据说简淮意为了上部戏里的病弱角色,体重大减几十斤。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以至于江陵忽然间错觉,在他怀里的,不是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而是一个……
而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一瞬间,江陵浑身僵硬。
整个胸腔忽然被酸软填满。伸出去的手也停顿在半空,再难前进一步。
他忍不住想:十年前,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少年崩溃大哭呼喊着的,是不是也是——
“不要走”?
……
江陵只不过迟疑了一瞬,就已经失去了推开简淮意的最后机会。
两唇相接。触感冰凉,仿佛还带着风雪的气息。
简淮意仰着头,近乎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吻他。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的吻。
满溢于唇齿间的,不过是深深的眷恋罢了。
这让江陵愈发深陷于十年前的记忆里,一颗心酸软得不成样子。忽然间有了一种拥他入怀、深深吻他的冲动。
他想要补偿他。想好好疼他,把这十年的空白给补偿回来。
可是下一秒,江陵忽然清醒过来。
——不对。
简淮意不是他。
他不能……把简淮意当替身。
纵然是简淮意主动,他也不能这样做。
这样,对简淮意太不公平了。
江陵闭了闭眼,一狠心,推开了简淮意。
动作果断而利落,下手却轻。他知道简淮意站不稳。
简淮意措不及防被推开,睁开眼来,怔怔地看着他。
那双眼红红的,水汽弥漫。眼尾有一抹欲褪不褪的艳丽情.潮。
江陵深吸一口气,朝他笑笑,故作轻松地道:“你看,我让你别喝那么多,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让人看见可就惨了。”
简淮意瞳孔骤缩。
那一瞬间,江陵清楚地看到,他眼里分明有受伤神色。
江陵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他已经给简淮意搭好台阶,他觉得简淮意会懂的。
果然,几秒钟后,简淮意也扯着嘴角笑起来。
“是啊。”
他又恢复成了平常那种懒懒哑哑,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声线。
简淮意移开眼,望着积雪的地面。自嘲似的说,
“我这人就是酒品不好,喝醉了喜欢随便抓个幸运观众一顿乱亲。”
江陵心里一揪。
他忽然觉得,简淮意这幅样子,不太像是酒后冲动冷静下来,或者约炮不成的耸肩释然。
反倒像是……
像是……
简淮意垂着眼睛:“以后可得戒了。”
江陵:“……嗯。”
他把简淮意送到小木屋门口,看着简淮意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屋里一片黑暗。简淮意在墙上摸来摸去,没找到开关。
江陵伸手。啪嗒一下,开了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简淮意的脸。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简淮意朝他笑笑:“谢谢啊。”
江陵问:“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简淮意很简短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江陵也向他道别。
转身,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简淮意低低的声音。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
江陵一怔,愕然回头。
简淮意却已经砰地一声关上门。
江陵站在屋外站了一会儿。雪又开始下了。
他正要走,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打包盒。
里面是简淮意一定要他给他带回来的荷包蛋。可他忘了给他了。
雪花落在头发上,很快地融化成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一阵冰凉。
他看着简淮意屋里很快就熄灭了的灯,忽然想:
简淮意,是不是喜欢他?
……
翌日。
简淮意从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不知哪里,吵得要命。
他只觉得有只傻.逼啄木鸟在疯狂地啄他的头,烦得他恨不得跳起来把那沙雕一拳砸死。
好不容易痛苦醒来,他揉着额头坐起身,发现那笃笃笃的声音是有人在敲他房门。
伴随着焦急的呼唤:“淮哥!淮哥你醒了吗?淮哥!”
简淮意坐在床上,整个人深陷在身体与意识的双重折磨里,难受得只想打人。
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听出来外面那是陈雪的声音。
大清早的,这才几点……
他扭头望向窗外。不知是在下雪还是天没亮,外面灰蒙蒙的一片。
他拿起手机正想确认时间,却忽然发觉,手机也在不停震动。
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刘漾。
简淮意一怔。
经纪人来电、助理疯狂敲门,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意味着……
出大事了。
他强忍着头痛,撑起身子,一边捞起外套往身上披,一边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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