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子是蓝白色,和枕头成套,被褥叠得整齐,一丝不苟。
屋里阴凉,总透着一股潮湿气。
她的琴装在琴盒里,放进了衣柜的某一层,那是她房间最干燥的地方。
冬稚往口袋装了个手机,钥匙拿在手里方便一会儿关门,其余什么都没拿,也没有。别的女孩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背各式各样的包了,她屋里只有一个书包。
走吧。她领着陈就往外走。
打开半阖的门,让陈就先到院门外等,她锁了大门,缓步出来。
两个人特意绕开陈家正门,从另一边走,心照不宣。
陈就去的理发店不是他妈常去的那间,他带着冬稚,去了一家门面不太大的店。
刚坐下,见冬稚要往候客沙发上坐,陈就对理发师道:给她做一个护理。
冬稚抬头,张嘴就是拒绝:我不用。
带她去。陈就当没听到她的话。
我
洗头的女技师上来揽着她,热情地把她往二楼带。她推拒不得,不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只得走在前头,躲避对方过分亲热的动作。
冬稚很少,甚至可以说是从没在理发店洗过头。女技师带她上楼后,真正上手却是个男生。洗头小哥比她大不了几岁,一头头发染成棕色。
她僵硬地躺着,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总之,到后面才慢慢放松下来。
期间,旁边的一位客人洗完头被领下楼。
冬稚的头发被紫色的毛巾包起,小哥问:做个按摩吗?
啊她稍稍滞愣。
小哥先笑道:做吧,都是套餐里的。说着就替她做了决定。
冬稚好不容易放松的筋骨又绷紧。
没事,您躺着别动,放松一点。小哥冲她笑笑,执起她的手。
门忽然开了。
陈就理完头上来看看,一推门,到嘴的话拐了个弯,眉头轻轻皱了下:干什么?
躺着的冬稚转头看向他。
小哥正拎着冬稚一只胳膊,捏着她的掌心。他解释:我在给这位客人按摩
冬稚趁机收回手,坐起来,算了,不用了。
洗头小哥只得笑笑,那您跟我下楼。
你先去吧。冬稚说,我穿好外套马上下去。
小哥没多说,先下楼。
冬稚坐着穿衣服,头上还包着毛巾,陈就走到她面前。
他在对面的洗头床上坐下,过道狭窄。
冬稚穿好外套站起,腿和他的膝盖碰了一下,见他不动,奇怪:走啊?
陈就看她小半晌才站起来,下回别随便让人摸你的手,傻不傻。
他有点大惊小怪了。
冬稚盯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之前旁边先下楼的那位客人做按摩,也是一样,从手臂开始,然后是背。她有瞥见几眼。
从理发店出来,陈就正准备研究去哪,手机连连震动。
冬稚说: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吧。
他不承认,没事。你想去哪?
很久没有一起出来,冬稚也不知道去哪,但还是配合地思考起来。
不如
话没说完,他手机响,这次不是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而是电话。
陈就说:我接个电话。走到一旁。
冬稚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陈就接完电话回来,眉头就皱着。
他说:我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一下。
她点头,说好,你去吧。
我先拦车让出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拦。冬稚轻轻推他,其实没推动,你快去吧。
陈就犹豫两秒,那你回家,小心一点。
她说好,嘴角淡淡含笑目送。
陈就跑到路边,飞快拦了辆车上去。
车拐过街角,消失在视线。
冬稚在马路边站了几秒,路过的空车鸣喇叭,她把手揣进兜里,走路回家。
周一。
晚自习上课前这段时间,校门口是最热闹的。天擦黑,晴时月亮探出尖儿,伴星子三两,将暗不暗的,夜色极美。
入秋开始,卖热食的小摊贩们不再吆喝,锅炉铁板各样家伙都冒着雾腾腾的白气,直往上飘,没聚多会儿又在路灯下散开。
是最有烟火气的时候。
身边穿校服的人,有的拎着一袋煎饼,有的捧着个饭团,有的打包的是带汤汤水水的东西,小心翼翼托着底座,生怕汁洒出来。
还有的人出去的早,吃完进来,餍足地用纸擦完嘴,往垃圾桶中一丢,两手揣在校服外套口袋里,比别人多了几分悠哉。
冬稚随前行的人群进入高二教学楼,到班上一看,后座换了个人,不是下午的那个。
苗菁还没来,冬稚的后座也就是苗菁的同桌,原本是个寸头戴眼镜的男生,沉默寡言,一天跟她们说不了两句话。
现在换成了新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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