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年祭礼,太子殿下却并未露面。
借跪拜帝王之机,遥望了一眼前面朱红凉棚下的权贵,竟是无一人面露异色,仿佛无人知晓太子殿下已经薨了。
静姝余光偷觑跪于她身畔的病美人,只觉病美人仿佛每个汗毛孔里都藏着一个秘密。
有深沉厚重之音道:“免礼平身。”
又有宗正唱:“祭礼启。”
经过千余年的演变,如今上巳节祭礼早已不似远古时候那般,当真于水边露天沐浴,而是以柳条蘸着兰汤,轻点额、肩、手、足,便是礼成。
从今上至诸位皇子,再及王公重臣。
兰汤祛邪之后,便是祭祀高禖。
听着皇后所颂祷词,静姝方知这高禖乃是主管婚姻和生育的神仙。
脑海里,谢瑾年那一本正经的“今日合该是你我相携去拜高禖的日子”盖过了皇后的祷祝声,动人的云霞渐而染满白皙的脸颊,仿佛映亮了她一身酡红的衣衫。
谢瑾年忍着笑,以广袖相掩牵住了小娘子的手。
手掌被病美人握在掌心,指腹上那不轻不重的揉捏,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她在与病美人相携拜高禖求子嗣。
静姝的脸霎时更红了。
小娘子着实诱人,若非场合不对,谢瑾年当真想把小娘子揽进怀里一亲芳泽。
直至拜完高禖,射雁比试开始,静姝脸颊上的热度才散去了一些。
每年上巳节,祭礼最后,皆会有娱乐重于争胜的射雁比试以庆上巳,送春归。
说是娱乐性质的比试,但毕竟有今上观礼,寻常百姓能只看个热闹,权贵子弟却是不能,皇室子弟要争锋,世家子弟要崭露头角,自然无不尽力而为之的道理,也就使得射雁比试精彩了不少。
六位皇子、十位宗室子嗣、二十位世家子弟于祭台上,执弓答箭,严阵以待雁群飞过。
今上摆手示意开始。
便有身着青衣的小官放出提前准备好的大雁。
雁群扑棱棱四散,自祭台上空而过,飞向远方青山。
霎时利箭拖着彩色丝线离弦,直取雁群。
敢于上台的子弟自然都是有一些本事的,离弦之箭无有虚发,更有一箭射中两雁、三雁者,立时博得了一片喝彩。
这是难得的,可以直窥天颜的机会。
旁人看祭台上好儿郎英姿勃发,静姝却是先暗戳戳地去瞻仰她所见着的第一个活的皇帝了。
今上年近六旬,冠冕之下露着染了霜的鬓发,眉眼虽然显了老态,一双眸子却是锋锐依旧。
尤其是那一张挂着法令纹的薄唇,更是染尽了威严。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静姝总觉得今上竟也没看台上竞相展露才华的儿郎,而是在不着痕迹地频频往青色凉棚这边巡视,却也不知在找什么。
“好!”
骤然爆发的叫好声,拉回了静姝偷看皇帝的视线。
静姝遥望祭台,却见封正则和一位眼眶深邃、极具异域风情的美男子竟是同时一箭射落了三只大雁。
不愧是作者太太钟情的男主,这一身武艺真不是盖的,便是她那位自幼习武、颇得圣上青眼的二表哥却也只是一箭射落了两只雁罢了。
有这一身好武艺,又有主角光环加成,想来封正则当能博得头筹。
静姝于《我和病秧子妹夫的日常》中实况转播着上巳节盛事,以颜狗心舔着台上儿郎们各有特色的俊颜,心中已是给这场射雁比试定了个结果——封正则第一,宽肩窄腰的异域美男子第二,一双眼睛妖冶得如同画了眼线似的和亲王第三。
静·颜狗·姝绝不承认这个排名有颜值加分。
台上原生态古装美男各显其能,现场演绎“竞技真人秀”,阔别大型综艺娱乐许久的静姝看得一本满足。
费尽心思弄了这处视野最好的青色凉棚来讨小娘子欢心,如今小娘子欢喜了,谢瑾年心中却是不太是滋味。
抬手挡了下小娘子投注在祭台上的灼灼目光,谢瑾年贴在静姝耳边,低声道:“娘子,为夫醋了。”
只是看看而已。
自祭台上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静姝摸了一把仿佛残留着温热气息的耳朵,扭头看向她的病美人,弯起眉眼,轻声道:“还是夫君最美。”
明明最是厌烦旁人打趣他的姿容了,此时听了他的小娘子这一声戏言,竟是不觉半分恼,甚至有一丝逾越自心底滋生。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掩下心中无奈,看着小娘子染笑的眉眼似笑非笑:“既如此,便别看旁人。”
不许看别的狗男人!
哎,有点跟霸总恋爱那味了。
静姝忍俊不禁,毫无诚意地点头,笑着解释:“夫君莫恼,我不过在看他们各射了多少大雁,猜谁能博得头筹罢了。”
小娘子敷衍的毫无诚意,谢瑾年恨不能立时教他的小娘子一个乖。
以广袖遮掩,手探入披风,不着痕迹地捏小娘子的纤腰,直至云霞染红了小娘子剔透如玉般的耳朵,谢瑾年看着祭台上神采英拔的人,意味难明地问:“娘子觉得谁能博得头筹?”
三轮过去,封正则射中的大雁数最多。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让静姝改口道:“那位长得有些像外族人的皇子。”
谢瑾年轻笑一声,以马到成功的马首轻点着掌心,若有所思:“和瑞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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