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咳了一阵,温声道:“莫多嘴,我心里有数。”
这也就是演的。
如果臭狗子真就这幅脾气,静姝能立马跟他合离!
静姝忍了一口气,嘴上便要说个痛快:“好着是有数。不然你真把自己个儿累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会给你守着。到时候可就说不准是谁睡着你的屋子,糟践着你赚下的家业,打着你的儿子……”
简直越说越离谱,再任她说下去还了得?
谢瑾年觑了一眼屏风,猝不及防按住小娘子的后脑勺,仰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唇软舌滑,可惜时机不对,只能浅尝辄止。
谢瑾年轻咬了下小娘子娇嫩的唇,松开嘴,重新倚进小娘子怀里,有气无力地训斥:“莫说气话,为夫知你心意。”
静姝哼笑:“我心意是甚么我都不知,夫君倒是清楚了。”
谢瑾年轻笑:“娘子自己个儿亲口说的好女不嫁二夫,若是我殁了,你便给我守着,绝不二嫁……”
静姝冷笑着打断了谢瑾年的话:“我改主意了。”
谢瑾年视线落在泼墨山水屏风上,仿佛透过屏风在看着屏风后那道身影:“莫闹,为夫有正事要忙,耽搁不得。”
静姝视线在谢瑾年和屏风上映着的朦胧身影上打了个转儿,咕哝着抱怨:“天大的正事,也没有作耗自己个儿的性命的道理!你也不想想,你若是有个好歹,让我和澜哥儿可怎么活!”
这一声,听上去当真是真情实感。
谢瑾年似是被这话牵动了情绪,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
听着屏风里,谢瑾年撕心裂肺的咳嗽。
泰老爷眼底滑过一丝波动,终于举步转过屏风,把茶盏递给静姝示意她喂给谢瑾年喝。
茶盏里的水已是凉了。
静姝垂眼掩下眼底的思量,把茶碗送到了谢瑾年唇边。
谢瑾年恍若受宠若惊,甚至带着一丝惶恐,扶着小娘子的手抿了一口水,冰凉,从嘴里一直凉到了心里。
泰老爷带着审视,看着谢瑾年喝完了茶盏里的水,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媳妇儿方才那番话说的倒是在理儿,甚么都抵不上身子骨儿重要。你且安心调养身体,旁的事儿暂且放一放罢。”
“属下惶恐!”谢瑾年一副震惊模样,似是心下急了,又是一阵咳,咳完有气无力地道,“眼下正是老爷用人之际,属下哪能……”
“行了,就这样吧。”泰老爷打断谢瑾年的话,不容置疑地拍板儿,“你且先歇一阵子,待调养好了身子骨儿再来见我。”
谢瑾年闻言,忙扶着静姝的胳膊,挣扎着欠起身,似是欲要行礼谢恩。
泰老爷摆手:“行了,且安生些罢,你我之间无需那些礼数。”
谢瑾年这才重新靠回静姝怀里,一口气分成了三口倒着:“老爷体恤,是老爷仁善。属下却是不敢忘了规矩,只怪属下这身子骨儿着实不争气,不能叩谢老爷恩典,属下心中着实……”
说着,竟是嗫嚅着红了眼圈儿。
只是随口一句关心,这孩子竟是……
泰老爷轻叹,到底触动了一丝柔软心肠:“你这身子骨儿,着实该好生调养调养,城外那园子便不错,待能起身行走了,让你娘子陪伴着你去庄子上养养身子罢。甚么时候养好了甚么时候再回来帮我。”
谢瑾年满脸感激,红着眼圈闷声应了一声:“诺。”
在静姝的认知里,谢瑾年弱的从来只有那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儿,他的灵魂从来都是从容的,强大的,甚至是神秘的。
此时见了他的惶恐,他的受宠若惊,他红了眼圈感激得无所适从……
静姝心里觉得惊奇无比。
虽然明知是演的,但这般娇无力的病美人倚在她怀里,眼圈微红的模样当真是犯规。
静姝下意识地抱紧谢瑾年,轻声道:“赶明儿便让人把园子收拾好了。”
谢瑾年拍拍静姝的手背,有气无力地道:“急甚么,不养上两个月为夫起不来的。”
静姝抿唇,余光扫着负手立在床边的泰老爷,红了眼圈儿:“还不是盼着你赶紧好。”
这身子骨儿,看来还真像是不大好。
泰老爷微微皱起眉,不悦道:“谢一怎得还没把郎中请回来?”
“难不成是母亲那边儿有些个棘手……”这一句说得有些急,谢瑾年轻咳着,不着痕迹地捏了下静姝的手,“左右我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劳烦娘子往荣华堂走上一遭,替我去看看,可是母亲病得厉害,若当真如此,千万要让蔺郎中好生守在荣华堂里,很是不必……”
“胡闹!”泰老爷动了薄怒。
方才还因一声关怀诚惶诚恐的谢瑾年,却又倔上了:“母亲身体不适,自当让郎中守着母亲。”
泰老爷冷冰冰地盯了谢瑾年一瞬,扬声喊:“潘和玉,去把伊景天请过来,给谢瑾年请脉!”
书斋外有人恭声应诺。
谢瑾年似是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谢恩:“多谢老爷体恤。”
泰老爷瞪了谢瑾年一眼,转而轻叱静姝:“不赶紧去你婆婆那侍疾,还搁这儿杵着做什么?”
静姝:“……”这是什么狗脾气!
默念“万万不能得罪”,面无表情地福身告退,静姝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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