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贾珍一口气不带停顿的喊了一遍,嘴皮子比从前利索了无数倍,嗓子也有些喑哑,贾赦泪眼汪汪着,心疼得不行:“珍儿不要怕,叔马上救你。不要怕!”
“嗯,我不怕。”
“…………”
贾敬揉揉额头,目光看向了被抢了戏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一针见血道:“他们哭他们的,我们谈我们的,互不干扰。”
秦楚涵拍拍情绪异常激动,表情都有些浮夸的贾赦,凑人耳畔,“你们是不是戏过了点?”没瞧着对面都带着提防之色了?
贾赦顺手拉过秦楚涵的手,声音低了一分,带着假哭后遗留的一丝软绵:“把你的剑借我显摆一回。”
听到这话,秦楚涵身形一僵,但沉默不过一瞬,还是将剑交给了贾赦。
当手指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贾赦忽然觉得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龙鳞剑这传说中的千古名剑涌出,顺着手指瞬间扎入他贾赦的身躯,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原本沸腾的热血被迫的冰冷起来。
—被剥皮抽筋的龙,既然有被剥的皮成精了,那被抽掉的筋呢?那传说中被哪吒抽出来拿回家给亲爹李靖做龙筋绦束甲的筋呢?
有些事情,他贾赦只是不想去想。可若顺着细枝末节,甚至以人性子恶去揣测人世间的一切。那恐怕这世上,他会是最最邪恶的存在。
毕竟,他本就是大反派的人设。
贾赦压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抬手握紧了剑,左手拍拍秦楚涵的肩膀,冲着人灿烂的笑笑:“放心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听得这声意味深长,似有未来的笃定话语,秦楚涵郑重无比的点点头,侧身给贾赦让路,道:“我信你。”
瞧着秦楚涵这避退的架势,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踌躇。紧接着眼角余光便看见了贾赦一手握剑,一手比划了一个退下的手势,侍卫们一愣,觉得自己似乎过于紧张,疲倦之下恍惚出神瞧见了贾代善。
但顷刻间又明白,自己看见的不是贾代善。
因为贾赦很弱,握剑的姿势也不太标准,穿的是锦绣华服,夜风吹拂在人身上,掀得那宽大的宫袖还哗哗作响。而不像贾代善,一身铠甲在身,那简单干脆,浑身上下就透着利索无比的一个字—杀。
可偏偏贾赦一步一步走得也是坚毅果决,是毫不犹豫朝前而去,以保护者的姿势站在了他们这些侍卫身前。被风吹拂的身形一下子就显得那般结实伟岸,也显得如其父那般强大,强大到让跟随着的人信服,都下意识的激发出昂扬斗志来。
侍卫们愣怔不过一瞬,立马从保护之势改为跟随的阵型,簇拥着贾赦继续朝前,在僧道落地不远处停下步伐。
贾敬看了眼也侧身相护之势的秦楚涵,眼眸微微一闪,跟着后退一步,将主场让给贾赦。
瞧着对面这阵势的变化,本来假哭得一抽一噎的贾珍眨眨眼,惊骇得瞪圆了眸子,看着迎面而来的贾赦,脱口而出:“叔,你果真正经起来不是人啊。比……比叔祖父还凶。”
贾赦拿剑甩了个漂亮的剑花,抬手指向拿着木鱼的癞头和尚:“你们有法器,我有武、器,咱们也算平等了。想谈,我让你多活些时间,不想谈,打。”
“贾赦,荣国公大公子,看看你周边那如护婴儿的侍卫们,你又有什么资格开口跟仙师对话?”燕公子说话间还抬手指指身后依旧亢奋不知疲倦的士兵,“这些都是……”
“铿”得一声,夹带着厉风刮过。在那一瞬间,扬手的燕公子掌心被利刃穿透,血水嘀嗒往下落。
变故虽然在今日发生了无数次,但确切说还从未像这一次一般,直接鲜血迎风而落。直等“咚”得一声,箭矢扎进不远处的泥土之中,众人才恍惚回过了神来,愣愣的看着手拿弓、弩,身上还带着铁链的卫公子。
“卫三!”燕公子捂住自己的手,死死的盯着卫公子,“你岂敢?!”
“你又岂敢用韩三做试验?”卫公子带着浓浓的恨意,愤愤盯着燕公子一行,他从前的同袍,咆哮着开口:“失败被废也算成王败寇,规矩写的明明白白,可是失败之前便是弃子,那就是践踏我等的尊严!我们生而为公子,高贵与生俱来,此落地便有的生存真谛,而不是被随随便便践踏!”
“你的药快不过弓、弩。且我沾毒了。”卫公子一字一顿,瞧着气愤不过两下就噗通倒下的燕六公子,淡然的迎着无数人的视线,缓缓将弓、弩递交给叶素问,真挚无比道谢:“谢谢。”
—贾家这帮人完全就是……就是歪话题小能手!也就是叶素问还一心一意牢记着解剖。
“不客气。我从来不喜欢磨磨唧唧的。尤其是在我研究的时候出声打扰。”叶素问淡然无比的开口:“你也算有西席之名,与你方便也是应该的。这个毒好用吧?”
没了开口搭腔的燕六公子,甚至还是被射、杀,而罪魁祸首竟然还一唱一和聊起了天来。这些举动,无疑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要知道自打修炼有成,又投入警幻仙人门下,他们哥俩可从未再遭受这般的屈辱!僧道两人光是想想,便觉得难以忍受。两人都被气得面红脖子粗。
跛足道人率先发了难,“你一届凡夫俗子,也敢在我等面前班门弄斧?倘若真有道友,也该早早现身,直接解救了这满院的士兵。而不是依旧要等待你们两个凡人进行研究!贾珍那些狐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们会信?信你们这些巧言令色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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