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主自然没听过,但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敬佩之意。
教养使然,也不忍让老前辈难堪,因此未点头也未摇头:“我初出江湖,移花宫亦久不过问江湖事,确实不大清楚。”
事实却是移花宫自视甚高,底气也甚深,等闲人物从不放在眼里。
沈轻虹瞧清了他年轻的面容,惨笑道:“你这般年纪,自然不会听见过我的名字……”
他的背脊努力挺直,目中光芒一闪而逝:“但在十多年前,我在江湖里却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只是年轻人,你风采颇似当年仪容绝世的玉郎江枫,为何堂堂七尺伟丈夫……却要屈居移花宫?”语气中饱含不屑与轻鄙。
花少主听着面色就不大好看,沉沉道:“前辈觉得,我移花宫是歪门邪派?”
献果神君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笑道:“吹吧,你从来也不过只是个臭保镖的,咱们十二星象随便哪个,名头不比你响得多?还有你,小子……”
老猴子咧着嘴呸了一声:“移花宫从没有男子,你当我们被关在此地久了,就好骗了?真跟这丫头一样诡计多端!”
被吐槽的两人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怼人没输过的铁姑娘先冲了出来:
“镖头怎么了?这正经活计专克你们这种劫道宵小!您名头又有多响?反正我是没听过,再厉害不还是被沈前辈堵在这山洞里,那几箱珍宝一点都别想沾手?”
她叉着腰的模样可谓是洋洋得意。
然而生得貌美,不但很难惹人生厌,反倒还让花无缺觉出几分可爱来——反正他的心本就是偏的。
金猿星是真想教训教训这丫头。
奈何对方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护花使者,那一身功法确实有几分像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移花接玉。
只是,他也不愿就这么认了命束手就擒:“哼,小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
老猴子冷哼一声,不再多费口舌,浑浊失明的双目转而看向半辈子的仇敌:
“沈轻虹,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两个小辈根本就是冲着那几箱子红货来的,这女娃先是使了苦肉计引我们救她进洞,又故意想让我们轻敌,好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网打尽!”
他编得还真有模有样,心兰非常配合地鼓了鼓掌:“这么精彩的推理,我下次一定写进书里~不过呢……设定必须得改一下,不然读者肯定想不通,然后大骂作者一通,那我是多冤枉呀!”
她瞥了一眼身旁即使衣袍沾灰依旧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清了清嗓子:
“譬如这么坏的人,一定不可以长得太好看。武功不可以这样高,尤其身份——决不能是移花宫少主。否则,哪里还需要用这些阴谋诡计?”
献果神君被“移花宫少主”几个字唬了一跳,这回真的是半信半疑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失了挟持那女子的先手,好像哪条路都走不通了:威逼不行,利诱人家也看不上。
沈轻虹盯着壁上被嵌入的夜明珠思索了片刻:这样昂贵的珍宝,那年轻人随手就掷出,毫无吝惜之色。
那姑娘也确实武功低微,要是当初没被自己接住,掉落悬崖是必死无疑……这样的两个人若是合谋起来,只冲着那几箱子红货,风险代价太大,收益则未免太低。
他长叹了一声:“你们真的只是巧合来此?”
花无缺上前一步,端正作揖:“在下只为寻铁姑娘而来,当真不知前辈困在此地,更不知晓有什么金银珠宝。”
顿了顿,目光扫了眼一直剑拔弩张的金猿星,又道:“明日天亮,便会有婢女放下绳索,届时二位都能脱困……宝物虽好,在此生灰又有何用?”
老猴子抓耳挠腮,显然有些意动,急急追问道:“那谁先上,谁后上?你敢保证,上去以后你们移花宫不会管我与这老匹夫的纠葛?”
花无缺慢吞吞道:“自然是铁姑娘先上去,前辈若不放心,在下最后一个便是。至于这些红货……既然二位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就先放在此处。”
他到现在甚至都不曾往角落放着珍宝的方向望去一眼,是当真没放在眼里:“在下立誓,决不透露半个字给旁人。”
献果神君还在犹豫,沈轻虹已经先行应下了:“好,就这么办!上去以后,我们手底下见真章!你这样叽叽歪歪的,莫不是不敢?”
老猴子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怯了,于是只能同意。
低下脑袋却眨了眨眼皮,内心默默思量着什么。
心兰瞧着他们三个人仿佛很痛快地达成了共识,皱着眉又靠着洞口坐下了。本想同花少侠说些悄悄话,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还是搂紧我的小笛子叭。
但立即在面对靠近的少年时意识到……那是他的笛子,也该物归原主了。
因为之前被猴子们扔来扔去以及坠崖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还回去时少女面露尴尬地整理着乱糟糟搅成一团的月白色穗子。
其实笛身也不是很干净,但这个就……实在没法子,没碎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
无缺公子微微俯身,轻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在下就没打算要回来。且它害得姑娘受了这样一番罪,你便是敲着玩也使得。”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偏他说来就很认真。
心兰琢磨着一向爱洁的花公子或许是觉得这笛子太脏,再挂回腰间不太像样,讪讪收回了手:“那……等以后洗干净了,我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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