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兰眼都不眨地瞅着他的神情,总觉得对方有那么一丝丝……怎么说呢,蔫儿坏?乃是无端端生出的感受。
——这种怀疑放在清风霁月的无缺公子身上,简直是种罪过。
铁姑娘反思了自己的小人之心,又飞快打断了菁九二人愈加暴躁的质问,走过去大声道:“好啦,都说肯定是误会了,你们偏不信!地上这人叫江玉郎,据说是江南大侠江别鹤的独生子。下手这样重,你们还是想想怎么上门赔礼吧。”
语罢暗暗给了小仙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生事端。
慕容九不屑地看着唯唯诺诺,想扶着移花宫宫女壮胆的江玉郎,仿佛是看一个死物,冷冷道:“若真如花公子所说,他调戏女子,纵杀了此淫贼又如何?我只怕、脏了自己的手!”
她面容柔弱又楚楚动人,谁料狠起心来比那红衣服张菁的毒打要可怕得多,当真令人齿冷……江玉郎缩了缩身子,心中恨极了,恨这在场的所有人,面上却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菁姐,想必那小鬼早已是金蝉脱壳跑远了,我们还是早日回去罢。”慕容九稍稍软了声音劝道。
闹了这么一出大乌龙,也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坏蛋,小仙女扁着嘴,眼眶亦红了一圈……她又转头看向了铁心兰与花无缺。
心兰知道她不问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替她开口,避重就轻道:“花公子,你还记得几天前那个红衣少年么?他叫小鱼儿,原本一直同她俩在一起,可那天偷跑来找我后就不见人影。刚巧江玉郎……便产生了误会。”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温声道:“小鱼儿?你的朋友这个名字倒很符合他的风格……可惜,在下确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移花宫搜寻时也没探听到什么消息,实在爱莫能助。”
他黑如点漆的眸子轻轻掠过红绿两位少女,又回到了心上人身上,声音渐轻:“铁姑娘,你也想找他吗?”
心兰摇了摇头:“他喜欢独身闯荡江湖,指不定正在哪里逍遥自在,我找他做什么呢?”又看向抿着唇的红衣少女,安慰道:“小鱼儿那种人,你越想找,他恐怕越是要躲起来的……要是不稀罕寻他了,他兴许又突然蹦出来了。”
小仙女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才懒得跟在他屁股后头!不过是为了报仇出气罢了……哪天他胆敢再出现在我面前……哼。”她重重跺了跺脚。
她咬咬牙,象征性地略一抚掌,极有江湖儿女风范地道一声“打扰”,便真迈开步子,同慕容九径直扬长而去。
江玉郎很明显地泄了力气瘫软在地。
心兰则是暗暗放下了心……看样子,小鱼儿当真又逃过了一截,只是这也绝非长久之计啊。
这虎头蛇尾的一出乌龙大戏落了幕,铁姑娘坐着马车同花公子回去,一路上又问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江玉郎之事到底如何等等。
原来还是那小仙女做坏事太不着调,慕容九看着胸有成竹到底过于自大。前者挟持人时说了两遍“明日傍晚”,这么晚的时间,越是强调越显心虚。后者则是小看了宫女们的本领和门道……
移花宫少主略一琢磨,便觉得这是缓兵之计,意在声东击西。因此一面着人按照进松出紧去盘查,一面紧急召集了人手,盯着关押江玉郎的客栈,果然在白天就见到了可疑身影……既不让对方有机可乘,也没有打草惊蛇。
虽然慕容九出了城外便失去踪迹,但逐一排查附近可落脚处,对移花宫遍布江湖的眼线来说,并不算太困难。
饿着肚子的铁姑娘一边听一边将嘴巴塞得满满的。
“慢一些。”花公子柔声道。
他怕她咽得太急,等等肠胃不适。
“唔……”心兰自己也觉着狼吞虎咽的模样有些不雅,朝他不好意思地笑:“那,江玉郎呢?”女孩子改为小口小口地咬着软糯的糕点,好奇地问:“不是说要把他送回家去?”
翩翩公子揽袖,斟了大半杯温水递过去,同她娓娓道来:“大约是在地宫受了萧咪咪的影响,他的品性……实在歪斜,竟然对照顾起居的宫女动手动脚。”
他细细解释,面色淡淡:“此等劣迹不堪污姑娘的耳,我便没有说,只是每日巳时与戌时抽出时间去为他解穴活血,回来时再重新点上穴道。”
——原来如此。这招真是……绝了!
心兰听得瞠目结舌,想到江玉郎这些天的可怜遭遇又觉得活该,笑得眉眼弯弯地赞叹花公子的巧思。
待回到客栈,铁姑娘杏眸惺忪,似已有了睡意,短暂作别后便打着哈欠关上了房门。
佩着长剑的荷露荷霜守在门口,只见屋中灯火很快被吹熄,再无声响……而自家少主负手而立,已瞧不见方才那般温和含笑的神情。
“公子,我觉得铁姑娘她……”荷霜轻轻开口,似怕吵醒了房中人似的。荷露也想说什么:“那江小鱼……”话至一半又止,只因公子轻轻摆了手,不欲她们多言。
白衣公子垂眸,密而长的黑睫掩住了他深邃瞳孔中不为人知的心境。许久,他静默转身,缓缓道:“大姑姑正在闭关,小姑姑向来不过问江湖,最近这些琐事……别让人去打扰她们。”
“……是。”两位同样装束的婢女面面相觑,低头应下。她们眼中神色复杂,喜悦与忧心两种情绪交织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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