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血瞟都没瞟她一眼, 目不斜视地盯着金九龄, 漠然道:“听说你带着人去捉贼了,抓到了吗?”
在他毫无温度的注视下,金九龄头皮发麻, 强装镇静地呐呐道:“抓了一个, 逃了一个……其他人正在追捕绣花大盗。”
“咦, 方才还是你求我进这六扇门的, 现在就变成了我是你抓来的了?金捕头, 您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少女拆台的速度极快。
装着不认识对方的冷血循声望过去,唇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铁姑娘那句“在下花无缺”险些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总算咽了回去,思索片刻后将大半实情相告:
“我叫铁心兰,最近才来京城,不知怎么的招惹上了红鞋子教派的头目公孙兰,先前还接了她的天榜……今夜确实被骗去见到了她,不过毕竟过了宵禁,在下向来遵纪守法,就想着过几天再光明正大地把贼人逮回六扇门……偏偏要走的时候,这位金捕头喊着抓绣花大盗,不用心把真的贼人抓起来也就罢了,打不过我却要求我回衙门自证……我想着也是,总得解释一下么,否则要是明日平白多了份案底,也是冤枉啊!”
“原来是这样……”冷血微微垂眸,又听了一番金九龄软弱苍白的辩解,没听信双方的一面之词,直截了当地吩咐身边人道:“将这女子暂且看管起来。”
金九龄起初是安心的,退下之前又有些不甘,试探着询问:“四爷可是要亲自审问?她巧舌如簧,恐怕不会轻易认罪的。”
“……又没罪,我认你个大头鬼。”少女小声嘟囔。
耳力过人的冷血清咳一声,淡淡道:“我心中有数。倒是你……”他语气加重了几分,眉眼深沉:“还不快带受伤的兄弟们去医官救治?!”
金九龄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离去的步伐却不复先前的稳健有力,背过身时的怨愤更是快要遮掩不住——他已到而立之年,也可算作无情、铁手、追命、冷血这“四大名捕”的前辈。
可出了京城,又有几人听说过他“天下第一名捕”这个名头?现在,连排行最末的冷血都能对他呼来喝去……真是笑话!
捕快们渐渐散去。
少女不知冷血有什么盘算,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便乖顺地靠近了几步,轻声道:“我方才那些话确是真的,除了小部分无关之事有所隐瞒,半点儿没有撒谎的。”
冷血斜睨了她一眼:“随我来。”
心兰自然跟上了。
少顷,发现他们走到了明显是个地牢的去处,不由苦了脸:“真要关着我的话也行,证实清白后不会留案底的吧?还有我是深夜偷溜出客栈的,我的朋友们都不晓得,会担心的……劳烦四爷吩咐人去一趟……”
她话还没讲完,已进了地牢内部。
冷血倏地停住脚步,蹙眉打断了紫衣少女絮絮叨叨的轻言细语:“我们没有怀疑你,别胡思乱想。”
心兰并不好奇那个“我们”是谁,她只关心今晚还能不能睡了。捏了捏自己衣角,正要开口向对方确认: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呀?
下一刻,冷血侧身让出一道敞开的牢门,以指腹推了推她的肩膀,沉声道:“进去。”
“……”所以还是要关我。
心兰抿着唇,慢吞吞挪了进去。
还琢磨着自己那么听官府爸爸话的良民是不是可以再跟他套点近乎,谁料一转身,铁门已被冷血“哐”地关上,拔钥闭锁一气呵成。
“……?”愣住。
好歹他也该再说些什么吧?!
约摸是察觉到少女难以置信的悲愤控诉,冷血掀眸朝她一笑,随后头也不回地抬脚走了。
——有些人可能不是无情,但是真的冷血。
铁姑娘一屁股坐到了矮床铺着的棉被上,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和懊悔,忍不住扁着嘴腹诽道。
这牢房建得很是牢固,四面铜墙铁壁,除了紧锁的大门,就只留了扇便是缩骨功也逃不出去的小窗,惨淡的月光照进来,一只小耗子爬到了角落里。
心兰将两只脚缩到床上,抱着膝靠着墙,安安稳稳地坐好了。她安静了良久,隔壁却起了动静。
有个低沉嘶哑的男声“啊啊啊”地叫唤,听起来像是在睡梦中也饱受痛苦,才会这样颤声哀嚎。
一开始心兰没管,那人也就停了。
又过了会儿又叫上了,这回仿佛是清醒些了,在说话,只是只字片语也听不清。
犹豫了一会儿,心兰跳下床,敲了敲:“喂?”
瞧地牢的森严戒备程度,关在此处的凶犯除了自己恐怕都是罪大恶极之徒。这些年她见的恶人不少,真正可怜人更是白骨都没人收殓,她自不会生出多余的怜悯之心。
只是这大半夜的,隔壁要么死寂,要么突然嚎出声儿,实在教人瘆得慌,胆子小的人都得怀疑隔壁的不是个活人。
隔壁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干瘪而阴恻恻的嗓音透过铁壁传过来,一字一顿极其缓慢,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铁……心……兰?”
少女微微蹙眉,并没有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疑惑道:“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怎么被关在六扇门的地牢里?”
“你不认识老夫了……哈哈哈”隔壁传来了仿佛恶鬼发出的笑声,明晃晃的恶意:“贱人,老夫还撑着一口气,便是要看你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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