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发现,沈衮天上地下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古怪性格,并不是因为他是独行侠,大家对他产生了认识偏差,而是他本来就这样。高冷只是假象,高傲才是事实,从不说废话,一开口就一针见血直戳人痛处。
不过每次老赵跟他说话,他都不会视而不见,礼貌的回答与问候一次不少,这让老赵深觉这个人其实不错。
两人真正熟络起来,还是大二下学期,某日两人专业公开课又撞到一起,下课离开教室的时候。
那天两人都收拾的晚了点,老赵就过去跟沈衮打了个招呼。
跟以往不一样,沈衮没有在老赵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回个“早”或“嗯”,而是看了他两眼,“啧”了一声。
这声“啧”,轻而短,其中隐含的嫌弃意味简直像要满溢出来。
老赵发誓他听到的那一刻,头皮都快炸了。
然后他就和沈衮进行了一段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对话
沈衮:“啧。”
老赵懵逼:“……哈?”
“你撞鬼了。”
老赵持续懵逼:“……啥,啥玩意儿?!”
沈衮掏出一把符箓:“需要驱鬼符吗,学生价原价五百,现在给你打五折,二百五一个卖给你,货真价实新鲜出炉。”
老赵:“……”
他敢保证这是他认识沈衮以来听过他说的最长的句子!
反应过来后,老赵满脸可以去UC浏览器新闻部的震惊,震惊的不知是沈衮说话的内容,还是说话的长度,以至于他张着嘴目瞪口呆,很久没有接话。
见他不说话,沈衮又看了他两眼:“算了,收你一张草稿纸,送你一个吧,以后注意点避开那些东西。”
说着,他取出一张符箓放在了老赵跟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张草稿纸做报酬,起身走了。
沈衮离开,老赵这才回过神,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确实被怪事缠上了。
上周末,寝室里几个大小伙子为了赢得联谊女生们的欢心,炒热气氛,提议要玩笔仙。当天倒没什么事儿,那天之后,大家就一个接一个生了怪病。轻的头晕脑胀,浑身没劲儿,严重的甚至脸色发白贫血昏迷,去医院查却说他们健康得很。
生病的顺序是按照他们当时问笔仙问题的顺序,一个人一个人传播一般进行的,前面的人越来越虚弱,总也不见好,后面的又紧跟着跪了一片,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慌张。
按照顺序,下一个就是老赵了。
他们也觉察出了一些不对,但很快便自己否认了。毕竟几个人都是在科学熏陶中,成长了近二十年时间的新时代青年,他们甚至连怀疑论者都不是,而是坚定的无神论党,提起怪力乱觉乱神就会觉得是愚昧的封建迷信,只有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系统教育的人才会深信不疑。
之所以玩笔仙的游戏,不过是为了炒热气氛,过程中好像感受到了笔上传来的力气,也只以为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老赵自己还故意反向用力,试图增加游戏的趣味性,虽然他使劲儿没有使过对方,被牵着走了。
至于生病,估计是意外,肯定是最近大家要交的报告和论文太多,太过劳累导致的。
可是现在沈衮却直接来了一句“你撞鬼了”。
一下就勾起了老赵心底那被刻意压制的恐惧猜想。
那天之后,生病的诅咒直接跳过了老赵,而沈衮给他的符箓上的朱砂颜色也变得黯淡。
老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跑去找沈衮,给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请求他帮助一下其他人。
都是学生,也没什么经历来源,出手费是请沈衮吃一顿重庆火锅。
吃饭的时候,老赵感慨:“虽然我们玩的时候不相信,但是也没有问‘你怎么死的’这种禁忌问题,怎么就被缠上了呢?”
沈衮抬眼看他:“因为你非要跟‘它’对着干。”
老赵:“……”
就因为他不服气,故意使反劲儿吗?
这么多年过去,再回忆起往事,老张只有一个感觉:五百一张的符箓可真尼玛便宜!
现在博物馆里陈列着明码标价的符箓,对于他这个上班族来讲,无异于是天价。
老赵摸了摸自己工作后渐肥的啤酒肚,想到自己逐渐后移的发际线,十分怀念从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一米七出头有着浓密秀发的瘦子;那个时候,沈衮还不是一个奸商。
大人,时代变了。
收回思绪,老赵跟在沈衮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天博内。
边走,沈衮边掏出一张驱鬼符扔给老赵:“老规矩。”
老规矩是指老赵要承包天博一周的食材,因为他付不起买符的钱。
“没问题。”老赵赶紧接住驱鬼符,收好后,指天发誓说,“我保证,这次的家伙绝对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前段时间我不是买了车吗,还跟你显摆过,谁知今天这车就半路抛锚了。没办法,我只能把车停在荒山野岭的高速公路上,谁知道刚下车就是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我当即感到不对,车被拖走后家都不敢回,立刻就来找你了!”
说完,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哎……我真又沾上那玩意儿了啊?”
沈衮不答反问:“怎么过来的?”
“打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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