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札顺着那方向望去,说:“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摩天轮的方向。”
众人也朝着飞灰飘去的方位看去,一眼便看见高大醒目的摩天轮。而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正好也是摩天轮的位置。
沈衮勾唇:“有点意思。”
孙警官意识到不对,眯起了眼:“夏天师,黄纸烧着后会飞向死者的方向吗?”
“其实不是。”夏札说,“世界鬼怪无数,未署生辰八字的黄纸很难分辨是为哪只阴魂而烧。”
孙警官:“那……”
夏札回答:“是飞向了烧纸之人,因为他曾在黄纸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还不等众人理解这个玄奥的说法,他就又轻轻说了一句,“而现在,烧纸之人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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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的摩天轮在建造之初,就用“全华夏最高”的定位为噱头,博得了许多关注。
据说一圈坐下来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当摩天轮缓缓上升至高点的时候,可以将整个靖城收入眼底。如果到了夜间,在游乐园绚丽的灯光中,远目市中心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别有一番滋味。
开园以来,摩天轮的排队时间一直名列前茅,和过山车那些刺激项目不相上下。许多人都是被它“最高”的名头吸引来的。
众人跟随着看起来随时都会飘散的飞灰,一路来到了摩天轮的底下。
那飞灰沿着摩天轮的底盘转了一圈,忽然散开,星星点点落在了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飞灰飘散的地方,正好用粉笔画着一圈白线。
孙警官指着那白线说:“这也是我们挖不开的地方!”
一直少言寡语的梁慧也出声说:“而且我看的很清楚,这里有鬼。”边说,她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快到我鼻子的位置。”
梁慧在女生中身量普通,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到她鼻子的位置,很可能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沈衮颔首:“这里的确埋着死人,不过在地面以下四五米的地方,埋了很久了。”
夏札若有所思。
“埋了很久,难不成是几年前的案子……”孙警官问说,“这儿的地面挖不开,也是和旋转木马那边一样,因为下面有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夏札语气有些严肃,“因为死者是自杀身亡。”
警员小张忍不住惊呼一声:“嘶——”
孙警官:“自杀为什么会让地面变硬?”
夏札解释:“想必你们也都听说的,许多自杀的人都怨念深重。”
孙警官等人频频点头。
“正是因为深重,他们死后的执念最容易凝成实质,影响周围的人或物。”
夏札的手虚空伸向白线圈起来的区域,静静感受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不愿被人看到,不愿被人惦记,不愿和人交流。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执念,让他死后,尸身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沉,尸体以上的地面,被阴气侵蚀了最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它。”
其余人听着,心底莫名升起分外沉重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境遇,会让一个人和世界如此隔阂与排斥呢。
孙警官嗫嚅了一下,问:“黄纸使死者烧的吗?”
夏札:“是。”
孙警官不解,心头闪过无数的猜测:“这人死前烧黄纸,究竟是要烧给谁,难道是烧给被他杀害的人,然后他再畏罪自杀。或者他是烧给亲人,亲人死去后无依无靠,所以自己也在烧纸后选择离开人世?”
警员小张说:“我觉得这两个说法都有可能。”
梁慧也赞同,小幅度点了点头。
夏札目光凝在那圈白线上,轻声说:“也许……是生时提前烧给死后的自己。”
其他人听了夏札的猜测,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夏札不禁回顾起了往昔,还记得他生时与敌人的最后一役,在上战马之前,也曾经为自己烧过黄纸,洒了一地烈酒。在万马奔腾中报着必死的决心,才换来了边关大捷。
只是不知道这名死者是为了什么,看他的执念所起,大概是因为绝望。
夏札还在陷在回忆里,沈衮却忽然靠近他,旁若无人地揽过了他的腰身,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放开。像是故意恶作剧,引起喜欢人注意。
沈衮的动作成功让夏札从过往的金戈铁马、硝烟四起中回神,抿唇笑了笑。
旁边的孙警官三人面露疑惑,越发觉得这两位天师之间气场独特,旁人若想理解和介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去想两人的关系,孙警官又问:“有什么办法把死者的尸体挖出来吗?只要确定死者的身份,才能真相大白。”
沈衮:“不用确定身份也能真相大白。”
孙警官:“沈天师的意思是指,让死者亲口说话?”
沈衮:“没错。”
“但是现在是白天。”孙警官看了眼初升的暖阳,“鬼不是不能在白天出现吗?”
电视剧和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梁慧也亲自验证了这个说法是正确的。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只要有足够的阴气,鬼怪也能在白天显形。”夏札说,“道行高、年龄久的鬼魂大多都能做到这一点,不过现如今大妖稀少。”
孙警官觉得后背有点凉:“……幸好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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