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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自觉地溢出重重gān咳,试图想换来她的注目,可结果,眼看着那道熟悉身影就要从窗边擦过,她就是浑然未觉不舍得偏转视线。
    于是,悟色果断决定化被动为主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腰间,用力一握。
    啊她张嘴,溢出惊唤。
    悟色没让她喊出声,用巧劲将她拉到了窗棂上,随即又拦腰抱了进来,神qíng转瞬就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调调,你好,未婚妻。
    死!和!尚!世间的事彷佛就是这么蹊跷,有些人,不认识的时候,就算在同一家茶馆喝茶,可能也遇不上;一旦认识了,似乎天天都能遇上。就好比现在,邢欢的所有惊讶,在听到熟悉嗓音说出的熟悉话语后,全数被愤怒取代。
    嘘,别叫,留到chūn宵的时候再叫。
    当捕捉到他嘴角绽放出的灿烂笑意后,邢欢反而冷静了。就算是江湖儿女,也得遵纪守法,她一直为身为良好公民而自豪着,不能为他触犯刑法,一命赔一命划不来。想着,她转过身子,冷哼,大师,你的未婚妻不是死了吗?
    他含笑打量了她片刻,分明记得前些天这张脸上的表qíng还挺生动丰富,眼下,焉焉的,活像是只斗败的蟋蟀。他算不上泛滥的同qíng心,在这一刻无缘由地沸腾,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走,叙旧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扣紧了她的手腕,抬腿便往茶馆外头走。
    任是邢欢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挣不开他的牵制。
    大师,你、你有未婚妻?你不是出家人吗?
    忽地,俩人身后飘来弱弱询问声,悟色蓦地顿住脚步,像被烫到了般立刻甩来邢欢的手,堆着笑脸转身,想起了正事,哦,施主,是这样的
    怎样?他揪着眉心,暗自在心里编排出无数谎言,最后又被自己逐一否决掉。早知道遇见这个死女人准没好事,他居然还蠢到主动去招惹她。眼看着到嘴的肥羊就要溜了,他懊恼地闭上眼,溢出沉痛低吟。
    剧qíng急转而下,占尽上风的邢欢多了份闲qíng,打量起了眼前那个陌生男子。
    只淡淡的一眼而已,一股叹服感在邢欢体内油然而生,竟然有人可以把混搭玩成这样!满是书卷气的脸,秀气的眉眼清澈的笑,灼华如桃夭,乍一看似乎有着满腹经纶,张嘴便是诗。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穿金戴银,散发出的浓浓铜臭简直让人发指!
    衣裳上见fèngcha针着嵌金丝,忍了;腰带上镶满银饰,也忍了。脖子上要不要挂那么多金链子啊?
    邢欢被惊得深吸了口,刚想移开目光置身事外,却蓦然注意到了他手中折扇上的字。
    眸间不着痕迹闪过的光芒让她推翻了冷眼旁观的想法,侧过身,冲着悟色勾起唇儿送上一抹坏笑,压低嗓音得意道:你继续拽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湿鞋。
    没文化。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抿唇抬眸回视,眼角眉梢含着讥笑。
    是哦,我没文化,那你去找个有文化的来帮你圆场。
    谁说你没文化的,贫僧帮你去做了他!
    妥协之意让邢欢得到了满足,她转过身,转而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怨地转身看向那位陌生男子,眼眶噙着泪,任公子,您误会了
    咦,这位姑娘怎么知道在下姓任?
    直觉。这位公子,想要人家不知道,麻烦就请不要把名字写在扇子上,还写得那么大!
    大师,果然是人以群分啊,就连您的未婚妻都能未卜先知。
    任公子,别再这么说了,我已经不再是大师的未婚妻了。您这么说,恐怕会影响大师的清誉。我与大师曾经的确有婚约,可成亲当日,大师突然发现佛祖更需要他,不告而别,出家了。经过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不能和佛祖抢人。既然爱他,就该默默追随他。所以,此番前来,只是想同大师把尘缘了断,就当就当我死了,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过些时日我也要出家了,要陪他一起侍奉佛祖普渡众生。
    如同上次一样,她只要唇儿一张,有头有尾有经过的故事便信手拈来,不需要构思,不需要酝酿,表qíng生动又到位,就像只是在还原事实真相般。如此熟练的业务能力,让悟色叹为观止。
    由此可见,也许她没拜堂的未婚夫要比他死去的未婚妻更多。
    我就知道我们是心领神会的知己,你懂我的。成亲当日跑去出家?你下次可以尝试把我说得更贱一点!
    嗯,我懂。不用我说了,你本人就已经贱出一座里程碑了。
    流窜在他们俩心底的潜台词,外人看不懂。作为旁观者的那位任公子,只在眉来眼去的回合中看出了qíng深意切、生死相随。很显然,这段浊世中罕见的真qíng让他动容了,好感人的孽缘,好动人的生离。可是大师,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们谈谈眼下的事好吗?我真的会破财?真的有血光之灾?
    任公子,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多说没等悟色进入状态,邢欢就迫不及待地抢白了。
    没关系,大师和这位未来的师太如果不嫌弃,可否赏脸移步跟在下回府详谈?任公子匆忙打断她的话,不让他们有借口逃开的机会。
    既然施主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勉为其难帮你一回吧。悟色是真的很勉为其难,神qíng犹豫,可拉着邢欢就走的速度却一点都不犹豫。抬步间,忍不住回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茶馆,嗯,人多口杂吗?
    邢欢郑重点头,迅速尾随,挨近悟色的时候,qíng不自禁地张嘴,骗到的银子五五分账。
    三七。
    五五。她口吻坚定绝不二价。
    四六?他嘴角抽搐,寻找转圜余地。
    啊,任公子,我突然想起来
    五五!悟色清晰感觉到心在抽痛的滋味,捂着胸口,压低嗓音无奈应允。
    第五章
    这是那位施主的背景资料,沿路,悟色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灌输给她的。有没有搞错,这么抠门怎么骗啊?邢欢不需要用这种具有挑战xing的任务来寻找成就感,她只在乎最后结果。我就不信他油盐不进。决定了,美人计!你上!我垫后。他目光坚定,壮志雄心。开玩笑!我成亲了,是有夫之妇
    她贞烈的辩解之词还没讲完,一盆水迎面泼来,成功让邢欢噤了声。
    四周,忽然静了,被抢了盆子的丫鬟木讷地立在原地搞不懂状况,前头领路的任万银刹住脚步好奇回眸,就连来往的下人们也都下意识地僵祝
    一双双目光齐刷刷扫向邢欢,她颤抖呆立着,水滴儿沿着她的发梢不断往下落,很快,她脚边的地儿已经湿透了。半晌后,邢欢微仰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众人才回过神。大师,您这是任万银诧异地看着还被悟色端在手里的罪证,一只空了的铜盆儿,很难理解这对志向远大的前任未婚夫妻,只能不耻下问。哦,施主别见怪,只是我们外乡的习俗,泼水代表尊敬,我尊敬她,所以忍不住就泼了。您这儿可有衣裳给她换?别让她着凉了。有有有。任万银用力点头,表示理解,还考虑着一会要不要也泼上一盆。好在,他还记得当务之急是让邢欢换下那身湿衣裳,赶紧冲着一旁带gān愣着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给这位未来师太找件衣裳,就送到这间客房吧呃,对了,不用太好的,未来师太很朴素的。多谢,那施主先去前厅吧,等她换好衣裳我们就来。他双手合十,礼数周到地送走了任万银。转眸瞧见邢欢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双颊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簇火苗似乎随时会窜出,他端出顽劣笑脸抢白,泼水真的是代表尊敬,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知道。她蠕了蠕唇,声音里透着隐忍。那就好那就好,你那么有文化,想必一定懂的。再尊敬也不用泼开水吧!1
    *开水当头浇下,为什么你那颗脑袋没有肿成猪头?
    存在心里的疑惑没能问出口,当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换好衣裳的邢欢走了出来后,悟色只觉得他那盆水浇得太对了。就如他先前所料,脱下那身带着浓烈乡土气息的小棉袄后,这个死女人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仍是能让人弹眼落睛片刻。
    美人计,当然得有美人配合才行。走,速战速决。相较之下,邢欢全然没心思去顾及自己的仪容,她只想快点做正事。
    可偏偏这个假和尚要比他们的目标更难伺候,非但没能让她如愿去实战,还qiáng硬地将她拽了回来,脚尖一抬,踹开了房门,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到了妆台前。
    邢欢还没搞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事,就觉得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在抬眸时,只瞧见铜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那个原该守清规不近女色的和尚,却捏着她的发猛皱眉,做什么,不会真的要给我剃度吧?不用牺牲那么大吧1你的发型好丑,把梳子给我。他抬了抬眼眸,懒得搭理她的胡言乱语,暗自侧过头看向铜镜,思忖着她的脸型该配什么样的发型。
    直白的评判让她胸间一闷,紧锁起眉头。他的声音和永安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口吻没有永安那么伤人。赵永安也常会说她的发型很丑、脸很丑、带出门会丢他的脸。
    事实上,除了娘,就没人夸过她漂亮,她也从来不觉得长相有多重要,出嫁前娘说了做妻子的职责就是把相公伺候好,不嚼舌根、不善妒耳提面命,她记得牢牢的,以为只要全都做到,相公就会待她好一些。
    然而,那一句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特地提,让她领悟到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两年了,她于他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我真的那么丑吗?她正处在脆弱的当口,顾不得身边的人是敌是友,也遗忘了一次次的过节,只顾着请教。
    透着无助的话音与她先前给他的印象大相径庭,悟色愣了愣,熟练穿cha在她那头青丝间的指尖不禁乱了分寸,他笑了笑,透过铜镜直视她,很漂亮,不丑我见过比你更丑的!你说的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皱了皱鼻子,实在很难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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