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眼神一变,他单手撑着车厢将墨刃往怀里抱紧了,挨过这一阵剧震。
外头隐约传来兵刃相击之声,楚言掀开车幔,黑压压的夜色与狭窄的山道骤然入眼——这架马车,竟是飞奔在一条极为险峻的陡峭荒路上的!
正巧前方御马驾车的秋槿转过头来,侍女的鹅黄小裙被风吹得翻动,她清声道:“主上,盟主府的人快要追上了,奴婢怕是甩不了他们太久……可要停下马车,在此还击么?”
墨刃听见了,心头猝然一惊,哪里还不知楚言说都解决了定然是诓他的。
他勉力撑起身往外看,只见车轮飞转,沿途碎石跳动。马车的一侧为山壁,另一侧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后方隐约有人影上下纵横,黑衣的是九重殿的暗卫们,而与之交手的,定就是秋槿所谓盟主府的人了……
秋槿眼尖,盯见他就道:“墨大哥醒了!这里不用你管,你快躺回车里去。”
墨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主上一推,连人带棉被地被塞回了车里去。
楚言顺势侧了侧身替病人挡风,口中对秋槿道:“马车不停,也不许减速。”
秋槿道:“可是主上,盟主府人数太多,暗卫挡不住!就算加上两位护法出手,疾行中怕是护不下马车无损……”
远处,裹挟了内力的喊话声传来:“九重殿主楚言!你身负勾结毒教、祸乱中原之嫌,盟主府已为你落下金乌令,很快江湖各大势力都将赴令……劝你莫要不识好歹,速速随我等去见黄盟主!”
“若当真有冤,大可在盟主面前分辩,盟主必然还你清白;若罪行属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休想逃脱!”
墨刃皱眉,他一个字也没听清,因为主上捂住了他的耳朵。
楚言怀里抱着自家侍卫,只当那些狠话是耳旁风。
等后头那帮人喊完了,他转手拿起了车厢旁挂着的一柄剑。
那是……或者说曾经是,九重殿主楚言的佩剑。
剑鞘玄青铜,剑柄朱红玉,长二尺又八,名悬虹。
楚言的目光在这把宝剑上流连而过,手指抚摸着柄处镶嵌的艳艳红玉,忽然低声叹道:“孤有多久没好好用过这剑了。”
“主上……”
墨刃微怔。只有他才知道楚言这话的含义,倘若算上前世那些被毒害的光阴,主上的确该是很久很久没有正常地握过剑了。
后头的追兵渐渐逼近了,暗卫果然因人数较少而陷入了苦战。影电与影雨两位护法左右支援,仍是战得吃力。
有人挽起铁弓,对准了疾行中的马车。
楚言冲墨刃笑了笑,半是自嘲地道:“也不知还会不会用了,若是闹了笑话,阿刃便当没看见罢。”
他拔剑出鞘,寒光在剑刃上一荡而过,“阿刃,你听不听孤的话?”
墨刃突然心慌,他怕楚言乱来,居然飞快地摇了摇头。
楚言忍俊不禁,无奈地抚了抚侍卫的脸颊:“你啊。”
他便又说:“那孤使剑给你看好不好?”
这回墨刃还没来得及摇头。
“看好了。”
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留下这句。
下一刻,九重殿主在车厢边缘一踏,黑袍翻飞,仗剑凌空而起!
“主上——”墨刃不禁屏息,他的目光追逐着殿主而上,蓦地望见了夜空中的一轮皎皎璧月。
山影歧斜,银辉遍洒。楚言的身影与悬虹的剑影,一齐满映在这浩荡清明的月光之下。
月光流转在悬虹的剑尖之上,缱绻而又残忍。杀意在月下化成了烟,幻成了雾,最后凝成的却是剑。
是尘封已久的悬虹剑。
是蒙尘已久的……楚言的剑。
霎时间,剑光大盛,盖过了月光。
后方有人惊恐:“——放箭,快放箭!!”
一声令下,十余根铁箭如黑色的闪电般裂风而来。
楚言抬起剑,他的手腕白皙有劲,微见青筋;他的剑招凛厉而笔直,就像他的人——
他曾经也是那样骄傲得意的恣睢少年,像一阵烈风,像一把快剑,无所畏惧,未堕泥尘。
而如今,他再不复少年恣意,甚至那双曾经自傲得目中无人的双眸,也刚落下悔愧的泪水。
唯有他的剑里,仍然还带着少年的狂气。
只是比昔年更沉稳,更锋利。
无数铁箭撞上悬虹,被利落地斩为两截,纷纷四下散落。
楚言身轻如燕,长剑左右横开,剑意排山倒海地压倒了一片箭矢,将疾行中的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他的剑不停,破开铁雨之后,又笔直地落入马车后的敌阵之中。
顿时山路染血,惨呼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前一刻还在飞踏轻功的活人,下一刻就变成一具具尸体跌落下去。
马车内,墨刃撩开幔子。他面容苍白,失神地看着楚言的身姿,忘了自己本想阻拦。
月色下有风吹过,一场血花开谢。
作者有话要说: 战损后接病弱再来一场打戏,对我来说简直是绝妙美味大餐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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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小黎明开文了我居然在更墨刃,这叫什么!这叫真爱!!
但悄悄说,新文开张的时候评论区必然一排恭喜开文,而这个时候,如果聪明的作者去更了另一篇文,那么她就能收获两份评论——嘿,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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