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章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岳父以前跟他说话都是和颜润色的,这次是真的发狠了。
顾建章心里再多的不满此时也不敢说话了,去年年底分家,他们一份银子都没分到,现在他完全就是还靠着岳父跟妻子过活,不,确切地说他现在就是靠着岳父过活,毕竟妻子的嫁妆也是岳父给的。
玉山先生这次行事雷厉风行,当着两人的面将信写好了,然后立即让人将信送出去。
做好这一切,玉山先生朝着董妧说道:这次他们兄弟两人分家,并没有祖产,如何分,你自己拿个章程。除了这宅子,他的东西准备全都打包带走。
董妧心里再不qíng愿分家,此时也不敢有异议。
两人在出门之前,玉山先生说道:你告诉苗氏,若是她敢有异议,我立即将她送回娘家去。
顾建章被玉山先生这qiáng硬的态度吓着了,出了上房,问了董妧道:为什么爹这次发那么大的火?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董妧当下只能将苗氏惦记她爹东西的事说了。
顾建章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了,老爷子还没死,晚辈就惦记着他的东西,这可真是让老爷子寒心了。
董妧小心地说道:老爷,爹说要分家,你看
顾建章苦笑道:老爷子这是下了决心,你跟我是拦不住的,算了,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办吧,分家以后,我们与顾栎一起住。顾哲既然准备走仕途,肯定是长久不在家里,养老还得靠顾栎呢!
董妧有些为难:爹可能会将这宅子留给哲儿。董妧很清楚,他爹喜欢顾哲,不喜欢顾栎,这宅子十有八九会留给顾栎的,若是这样,他们岂不是要搬出去。
顾建章忍不住苦笑: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就算岳父要将宅子留给大儿子,可大儿子总不能将爹娘赶出去吧!
苗氏原本以为事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晴天霹靂等着她,苗氏倒是想闹,可她听到丫鬟转述的话,她再没这个胆色了。
倒是在太仓县的顾哲,接到玉山先生的信,吓了一跳:外祖父怎么会想着要分家?家里一定发生大事了?顾哲当下就要请假回杭州去。
姚氏制止了顾哲,很镇定地说道:再等等吧!姚氏帮着董妧管家,自然而然在家里安cha了不少她的人,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的人也该将消息传过来了。
当天晚上,顾哲夫妻就知道了玉山先生为什么要分家的原因了,顾哲怒气反笑:爹娘竟然没将苗氏休了。这样的口舌之妇,肯定得搅得家宅不宁。
说完,顾哲看着姚氏,他一向不管后院的事,可姚氏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姚氏确实早就知道了,苦笑道:夫君,这话让我怎么开口?她若是告状,到时候犯口舌的就是她了。
顾哲头痛万分:父母在,我们当子女的就分家,这让外人如何看?他要走仕途,名声尤其重要。
姚氏却觉得顾哲多想了,这件事是玉山先生提的,又不是他们夫妻提的,要非议也不会非议到他们,毕竟他们当晚辈的哪里能忤逆长辈,而且姚氏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分家的,日日跟这样一个妯娌为伍,她真怕哪一日耐心用尽,到时候大家撕破脸就难看了。
顾哲无奈道:我这里公务繁忙就不回去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吧!分家的事,有爹娘做主。他也没指望着她娘那点嫁妆过日子。
姚氏点头道:夫君,还是回去吧!你是长子,不管好坏,总要面对的。姚氏倒不是担心分家不公,以她婆婆的为人分家肯定会很公平的,只是她觉得,丈夫回去亲自见证分家让她能更安心一些。
顾哲点头应了。
五日以后,顾哲跟姚氏回到杭州。
玉山先生见到他们夫妻回来,第二天就请来了顾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跟过来,也不是让他们来做判决,只是让他们做一个见证,因为一旦分家,户藉就得更改,从此就是独门独户了。
当日玉山先生将大半的家产都当董妧做了嫁妆,所以董妧的嫁妆非常丰厚,除了良田铺子,还有不少的古玩字画,不过这次分家比较特殊,因为没有祖产可分,财产怎么分都是董妧说了算。
董妧也没偏薄谁,两个孩子都是每个人得了一千亩良田,一个铺子,两千两银子,还分了一些古董字画,分完这些东西,董妧说道:剩下的东西是给我跟老爷养老的,等我们百年以后,再让他们兄弟均分。手上总得留点钱,要不然以后行事也不方便。
玉山先生补充道:我在井江胡同也买了一个五进的宅子,加上这栋宅子,两栋宅子你们兄弟每人一栋,也算是我这个外祖父对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董妧听到这话,本能就觉得不妙,可是那么多人在场,她又不方便问,只准备等事qíng处理完再问。
玉山先生没去在意董妧的神色,而是问了顾哲跟顾栎:你们兄弟两人自己说,想要得那座宅子?
顾哲让顾栎选。
两栋宅子虽然都是五进的,但是不管是位置还是风水,井江胡同肯定没有现在住的宅子好,顾栎当下表示要如今正在居住的宅子,当然,他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只是婉转地表示长辈都已经习惯住在这宅子,而顾哲要外放,他要在长辈面前尽孝,所以勉为其难选这栋宅子。
玉山先生也没多话,当下让顾建章将财产分割清楚,写了一式两份,让顾哲跟顾栎两人签字画押,旁边的见证人也签字画押。
处理妥当,玉山先生就将这分家书拿去官府备案,在官府备案了以后,顾哲跟顾栎在律法上,就属于两家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玉山先生太雷厉风行了,平常玉山先生可不是这样的,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都觉得这事有怪异,可再多的疑问,也没法问出口。
顾建章留了众人在家用午膳,午膳是用的上等的席面,众人吃得还是很开心的。
送走了客人,董妧这才有功夫去找玉山先生。
玉山先生望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他跟妻子自小青梅竹马,成亲以后也非常恩爱,只是妻子身体不好,生了董妧以后身体就更不好,拖了五年就过逝了,那些年,他是既当娘又当爹地将女儿拉拔大,等女儿长大以后,又为了挑选个好的女婿费尽心思。
顾建章说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坏,除了这几年,以前董妧的日子还是比较顺畅的,所以玉山先生也没有太埋怨:妧儿,爹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董妧心头一震:爹
玉山先生到现在也没再瞒着董妧他为什么坚持要分家的原因了:妧儿,顾栎已经废了,而他娶的那个媳妇又贪又蠢,有这样一个蠢妇在,而你心肠又软,若是现在不让他们兄弟分家,他们兄弟将来肯定要走向女婿几兄弟的老路。顾建章的大哥将家产全部都败光了,以前住在一起就各种的矛盾,如今分家了,另外的三房,包括她们这一房都不愿意再跟大房来往。
董妧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玉山先生声音也放缓了:不要不相信爹的话,若是现在不分家,他们兄弟以后肯定会成为反目成仇,就算不反目成仇,也会成为陌路。有了利益的纠缠,别说亲兄弟,就是亲生的母子也要起嫌隙的。
董妧艰难地点头:我相信爹。
玉山先生叹了一口气:别怪爹狠心,爹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顾栎靠不住,顾栎的两个儿子也是没有用的,简单来说,顾栎这一支基本是废了,女儿要想安享晚年,就只能靠顾哲了,而以女儿的心xing,将来顾哲出息了,顾栎还是停滞不前,女儿不可能再像这样一碗水端平了。
董妧点头道:爹,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爹,你告诉我是不是准备走了?
玉山先生也没瞒着,说道:嗯,若是天气适宜,我打算下个月月中就回老家。他去老家,肯定是要让顾建章送他回去的,所以,这件事也瞒不了了。
董妧急道:爹,二月江上风特别大,你身体又不好,你还是晚点再走吧!玉山先生要回老家,众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董妧没想到下个月就要走。
玉山先生笑着道:看天气吧!若是天气不好就三月,若是天气好二月走也成,若是你听我的话,就让哲儿明日搬到井江胡同去吧!以后啊,你多贴补顾栎一些钱财即可,但是不要因顾栎的事去找顾哲。顾栎只会给顾哲招惹麻烦,拖顾哲的后腿。
董妧一直都知道她爹不喜欢顾栎,却没想到他爹竟然对顾栎到了这种防备的地步:爹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董妧见玉山先生的面色不大好看,低声说道:爹放心,我明日就让他们搬到井江胡同去。既然这是爹要求的,那就让他安心好了。
玉山先生点头,又说了另外一件事:你也知道,你大伯跟两个堂哥还有一个堂姐都在京城,我准备去京城养老,我的这些东西也不用运回老家,直接打包运到京城吧!
董妧没有任何异议:好。
玉山先生其实也有些舍不得,这次分离,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玉山先生又让人将顾哲与姚氏叫了过来,玉山先生望着顾哲,心里觉得很惋惜,若顾哲不是长子是次子,就算顾哲家的人反对,他也会坚持让顾家信守承诺的,众人都说他为了女儿忍让顾家,其实他之所以妥协最主要的还是他认为顾栎不中用了,被人架得太高,心xing又差,这样的人从高处跌落下来基本是爬不起来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顾栎摔了一个跟头,就再爬不起来了。
姚氏心里有些忐忑,不明白为什么会连她也一起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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