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刀身敲了敲甲板,伸长脖子,压低嗓子道:“你——带——上——我——啊!”
陆征河像没听见似的, 不发一语,只是把背在身后的步/枪甩到身前,伸手取了一支厉深备在主船舱旁的手持榴.弹.炮发射器, 撬开底部,打开枪托,再上了弹.药装填后膛。
阮希认得这个东西。
虽然它体积不大,但火力极猛、破坏力强,是能把一队列人的头盖骨打穿的杀伤性武.器。
在黑暗中,陆征河把发射器扛上肩膀,猫着腰向前几步,趁着灯塔聊胜于无的光线过来时,他转过头,看了阮希一眼。
随后,陆征河的身影消失在船内的可见范围中。
“……”
靠。
这是什么大alpha主义?
阮希恨得牙痒痒,但是碍于实力悬殊和环境限制,他确实追不上人,没办法,只能迅速将现在不利于敌暗我明局面的小雁翎刀斜挂到身后,再从大腿的战术枪套里摸出□□,猫着腰悄悄跟上陆征河。
不远处,传说中很“神”的holy城仿佛还在夜色中沉睡着。
它的城市主体依托断崖而建,而断崖下正是匆匆回流的冰河。
这条河是死水,并没有汇入海里,也没有继续往前的河道,在断崖下的回漩涡处“调头”,又转向回到glacier城。
因为气温的迅速回升,水面上蒸发出一片模糊的景象。
是烟还是雾?
阮希已经看不清了。
这里的城市建筑和它的名字一样,大多为圆拱顶,都是胜雪的白色。
它们高低错落,一栋接一栋地紧密相连,宛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大型城堡。在黑夜里,城市楼体内只有隐隐约约的灯火,一盏盏的,散发微弱光芒。依靠这些光,阮希看清楚了城市的主要轮廓。
陆征河在哪里?
阮希眯起眼,根本跟不上陆征河诡谲的行踪与过人的速度。
“砰!砰!”
漆黑一片的河面传来两声不同于远距离枪声的异动,它沉闷且更加威力大,阮希推断那是榴弹炮发射击中目标的声响。
根据枪声,阮希确定了陆征河的位置,于是在船上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陆征河动作太快,两发榴弹炮炸出去,对岸的断崖边爆发出金银交织的光,随后他又消失在了原先的射击点内。
他抱着发射器,三步并作两步,一手端枪,一手抓绳,顺着悬梯从本来就不太大的破冰船上跳下去,踩住孤零零漂浮在水面上的快艇,打开发动机,快艇以极慢的速度行驶出去了一段距离。
单刀赴会?
可是破冰船和岸边更近了。
这个“岸边”不是指holy城的入城大拱门,而是指边境线上河道两边的河岸。阮希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些袭击者就在这上面等待。
这种四面楚歌的态势……
阮希气得想一枪蹦了陆征河,无奈自己实在是跟不上,只得老老实实待在船里,找了个掩体躲着,找准位置,从瞄准镜里找准正在一片静物中显眼的活动目标,飞速挪动视线,时不时对着岸上来两枪,直到有人应声倒地。
耶,□□居然也射中了!
头顶掠过一声闷响,像什么利物将空气划破了。
阮希猜测那是厉深的“幽灵弩”,果然,这样的武器在黑夜中也比较具有致命性。
这边动静还没听完,几声枪响再次毫无预兆地传来。
周围还有一些逃亡群众的尖叫声、或是重物翻转坠入水面的声音,冰层破碎,浮冰和水流互相碰撞。他们本来不该卷入这一场战事。
紧接着,一声更加穿破耳膜的巨响爆炸开,船体猛地向一侧倾斜,甲板上的木桶纷纷滚到低处,碰撞声接连四起,冲天的火光自船尾甲板窜出。
刹那间,阮希感觉不到冰河流域内的冷空气了,烈火带来的热气铺天盖地,整个破冰船在接近靠岸时停止了航行。
船体在剧烈地抖动、摇晃。
阮希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死死扒在船艏护栏上。
他感觉骨骼随着船体一起震裂了,他即将和船体一起被分解成无数渺小的碎片体,然后被洒向水面,流到不知名的河里去。依托着火光,他看清楚了陆征河正站在河面一艘被遗弃的快艇上回头望。
陆征河还一个人在那里,他的部下不会让他死的。
阮希抹掉脸上的冰水,死命抓住护栏,半吊着,用脚尖踩住还能承受重量的踏板。现在船身倾斜角已经到了与水面的六十度,而他因为悄悄跟着陆征河,刚好就在船体翻覆的那一面,估计只需要再过几分钟,整艘破冰船会全部倾倒在河面上。
正好,他听见厉深在喊:“操!船被打穿了!顾子荣,你和文恺带宋书绵从悬梯那一侧先下水,我扔了个木筏过去!”
“那你呢!”
“我找阮希!”
阮希身上挂着武器,自身重量本来就大,现在又悬挂在难以支撑的护栏上,脚底是安静如死水的河面,他喊不出声。他甚至能听见厉深焦急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地踏在甲板上。
他大口呼吸着,直到船体倾斜成一个完全将他周围空间变得漆黑一片的弧度。阮希心想,这应该是所有光线都无法照到的那一面。他艰难地咳嗽一声,似乎能听见船板之间刺耳的回音,像只有他一个人濒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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