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恺说着,声音变得更小了,“你也看着点博洋。”
“……”
厉深突然感觉有点酸。
他想起沼泽地里看见的浮萍,飘荡无归处,像可怜的自己一样。
这种酸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而是心酸的酸。
都这种时候了,文恺和自己明明一路上经历得更多,到头来还是只换回来一句:你保护好我喜欢的人。
文恺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啊?
亏他一路上还觉得文恺简直是天使,结果……
难受。
厉深不想说话了,沉默几秒,只回了个笃定的:“嗯。”
·
天一亮,阮希就被文恺揪起来了。
今天和以前不一样,阮希没赖床,反而很主动地迅速洗漱完毕,等着其他战士送来早餐。
平原上虽然开阔,晨风也大,吹得裤腿和衣摆一同哗啦作响,但是因为是沼泽地,风里总有一股植物腐败的气味,阮希闻得头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重新进了帐篷。
而且那些战士都在偷偷瞄自己。
他们的眼神带着探究与好奇,有的还会不自觉摸摸鼻尖,仿佛闻到了那股属于omega的味道。可是阮希明明有让文恺帮忙遮盖气味。
军.队的早餐开得比路上都要好,芝士蛋饼外加一杯热牛奶,他和文恺吃得很饱,休息完了一会儿就开始换衣服。
文恺和他再亲近,毕竟也是alpha,很自觉地去了隔间换衣服。
今天没赖床,不是因为阮希睡饱了……
而是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心里不踏实。
陆征河昨晚一夜未归,早上起来文恺也什么都没说,直接从隔间出来的,那么就说明文恺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
不对啊,现在天都亮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有灵犀,直觉太可怕,阮希下意识就感觉陆征河现在已经不在营区内了,不然他没有理由不过来一起睡觉。
他心慌得厉害,像站在浮木板上不稳定似的,东摇西晃。
阮希轻声:“文恺,你们少主呢?”
他这一问,问得文恺军.装纽扣都还没扣好,急匆匆地从隔间探个脑袋出来,回答:“啊?”
现在营帐里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没听清楚?
阮希顺了顺气,再问:“他人在哪里?”
文恺看他豆浆还没喝完,拿着白糖糖包端端正正地站在旁边,“还来点儿糖吗?”
“不要岔开话题,”阮希皱眉,叹一口气,“人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夜里去训练被什么野兽袭击了?还是吹夜风吹感冒了?”
文恺在此时此刻,很想说少主被狮子叼走了。
认真想了想,阮希瞪大眼睛:“他是不是把自己脚崴了,然后觉得太丢人,就……”
“不,不是!”
文恺无奈,千算万算,没考虑到omega和自己的alpha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纽带感,阮希居然能直觉这么准,就偏偏能感觉到陆征河异常,“他……”
阮希皱起眉心,不悦道:“他没在营.区内。”
“……”
文恺被噎住,不得不把喉咙里编好的谎话“他在封闭训练”给吞到肚子里去。
看文恺大难临头的那个表情,阮希不得不合理怀疑——
难道一夜之间,我守寡了?
“阮希,我如果告诉你了,你得听我的。”文恺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不要透露是因为什么就好,这样才能减轻阮希的心理负担。
阮希现在急于知道陆征河的下落,也顾不上文恺提什么要求了,点头答应下来,“行,你说。”
“少主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办,是有关于他自己命运的……”
文恺嗓音很轻,以带哄似的口吻,“因为他需要往回走向南的回头路,不太安全,所以就没有想要带上你,人手也是越精简越好。他带了厉深和博洋,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留我在这里,是需要我带你走去向下一程的路。”
阮希静静地听完文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犹如一根尖锐长矛,横着刺穿了他的心。
随后,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如果早有打算,那么陆征河肯定在夜里就出发了,现在想要追上去也为时太晚。而且,博洋和厉深辅佐在侧,对陆征河的作用一定比自己更强。
阮希不是一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他也不想自己成为捣乱的那一位,同时,他也相信陆征河有把自己完整带回的能力。
“那他去的地方有多远,什么时候回来?”
“不远,”文恺连忙道,“大概就……半个城不到的距离。我猜他们后天就会回来了。”
后天。
那还有今天、明天,两天的时间,陆征河不在身边,好难熬。
阮希揉了揉耳朵,掌心露出一道被自己掐得血红的痕迹。
他抬眼,眼神复而清明,仍然是站在出发点的那个阮希:“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城?”
“现在立刻出发。”
话音刚落,营帐门帘外传来顾子荣的声音:“文恺队长,我们都准备好了。”
厉深走了之后,文恺暂时接管了厉深带的精锐小分队,里面的队员年纪都不大,还比较有服从性。
“走吧。”
文恺转身,将搭在衣架上的披风取下,玄色的布料柔软、毫无褶皱,像一块盛大的幕布铺在阮希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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