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当场没死透,那可就是一辈子都要靠你了。
“那我换个说法。每个月打过去的医药费,有余留吗?”白绮问。
彭万里:“……”
“有还是没有?”席乘昀淡淡出声。
“……有。”
白绮的声线冷了冷:“更不用说,我爸最近还给医院打了一笔款,这笔款打过去之后,该够他们用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不说?”
彭万里勉强笑了下,额上流下了汗水:“谎言就是这样啊,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我不想你父亲走,就只能选择不说。”
“你代我父亲去医院探望的时候,有没有告知他们,是我父亲委托你去的?”白绮又问。
“这个说了。”彭万里连忙道。
裴总笑了笑:“嫂子还是年纪小,您不懂啊,这同样一个意思,用不同的话术说出来,那味道可就变了啊。没准儿那帮患者家属,还当他们拿到的钱,都是靠彭总争取来的呢。对吧彭总?”
彭万里面色白了,说不出否定的话。
白绮咬了咬唇,有点生气。
倒不是单纯心疼他爸打白工了。
而是对于他爸来说,当年猝不及防出那么大一件事,彭万里大方地伸手援助,对他爸来说,差不多都得是能珍藏在记忆里感动一辈子那种级别的了。
结果倒好,人家压根就不是这样想的。
“彭总,下面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席乘昀出声道。
彭万里:“……我知道了。”
裴总忍不住插声:“嫂子的爸爸是在他公司干嘛呢?我看他这几年搞的项目很有意思啊,是不是打从嫂子的爸爸过去了,项目才越做越好了?难怪想把人绑你船上做一辈子白工呢,这还想着让人对你感恩戴德……啧。”
白绮闷声说:“我爸在工地上帮着管事。”
得顶着太阳,披着寒风,什么事儿都得帮着彭万里跑。
有一年夏天回来,身上皮都全晒掉了。
“包工头啊?”裴总咂嘴,“这也不好做。”
言语间倒是没什么瞧不起的意思。
其他人那就更不敢说瞧不起了。
裴总打了个电话,说:“等等啊,我叫个人过来,陪着彭总把这些年的账目,都算个清楚。”
这时候白绮的手机也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然后接了起来:“喂,爸。”
白爸爸在那头问:“见着人了吗?”
白绮:“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一回觉得自己语言有点匮乏。于是把手机递给了席乘昀,转头,一双眼望着他:“席哥说……”
有几分眼巴巴的味道。
眼底的光华似乎都化作水,缓缓流出来了。
席乘昀心道。
席乘昀飞快地伸手接了过来,和白爸爸低声说了起来,最后还礼貌地安抚了一句:“您不要为这种人太难过。”
白爸爸轻叹一声:“难过什么呢?他那时候真帮过我的,就是后面吧,就变了……你把电话开个免提,我就问问彭万里,问两句就行。”
席乘昀应声,打开了手机免提。
裴总却忍不住多嘴插声:“其实吧,当年这白先生忍一忍,熬一熬,到今天,那也不能破产啊。没准儿都更有钱了。”
白爸爸那头听见了声音,无奈一笑:“人生说不准的,也可能跌在其它地方了。我们那会儿做生意的,就只管往前闷头冲。那叫什么,得益于上头的政策,人家不是说吗,换头猪站在风口上,它都能飞了。家业越做越大,自然也就越来越难,总有一天还得超过我的极限……”
裴总一愣,叹气:“……也是。普通人还真没法儿这样清醒。”
嫂子一家人真是挺奇妙的!
裴总心说。
没等手机推到彭万里面前,裴总就又忍不住开口:“哎,所以么。这要早几年,您就把我这嫂子,给我席哥做媳妇儿,那不是肯定就解决了吗?就那种,小时候就定娃娃亲那种……”
席乘昀看了他一眼,沉声打断:“裴辉。”
裴总:“对不起对不起我瞎说的。”
白爸爸:“那不行,白绮小时候太皮了。”
席乘昀嘴角弯了弯,倒是很乐于从白绮的父母口中,去听见有关他过去的只字片语。
白爸爸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彭万里!”
彭万里身形一颤,没应声。
但白爸爸不管他应没应声,高声问:“总得有个为什么吧?啊?你他妈骗我这么些年,总得有个为什么吧!”
“我很感念你收留我工作是一回事,但老子没破产前,对你也不错吧?你他妈就这样,啊,就这样……”
彭万里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我欠你吗?”白爸爸怒声问。
彭万里这才终于按不住了,他冷冰冰地盯着手机,说:“我就只是想把你当年做的事,一样做一遍。你当年怎么施舍我的,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每天都看着你是怎么狼狈地挣扎的……”
裴总一听:“嚯,还真不是个东西。别人对你好,那叫施舍。”
白爸爸再深吸一口气,大骂了一句:“老子cn全家。去你妈的!就为这?”
“你当年多风光啊,都一个地方出来的。你跟坐了顺风车一样,一路顺利。你他妈高中读毕业了吗?你还能娶个高学历的漂亮老婆。我还在到处跑业务,到处求人的时候。你多幸福啊,你儿子都生了。手里拿着大把钞票……”彭万里一口气地说到这里,又理智回笼,然后猛地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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