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周贵妃和林清不知道怎么的,两人通力合作,已经将小钟妃之前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不动声色的发落了不少,若是上书房的人一动,被调走了事小,事情闹出来才是大事。在圣上身边都敢安插人,被查出来便不是失宠冷落这么简单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长康宫的消息便闭塞了很多。当然,林家有关于海船的消息,并非因为在后宫有人,可以打探机密;而是林如海就是加衔的海贸大臣,人贺文实光明正大的写了公文汇报工作。
这等大事,林如海已经习惯了听取黛玉的意见,所以就将此事跟黛玉说了。
黛玉沉吟会子道:“敬舅父不是练了快一年的兵了么,想来已经有出色的将士既不怕水也不怕晕船了,这次南下试航,还得从京营抽掉些人手才好。”
林如海道:“玉儿也怕有人使坏?”
黛玉点了点头:“长康宫和九皇子已经沉寂了半年,对于野心昭昭的他们而言,必然不愿意瞧见海贸衙门一切顺利,父亲和贺大人、柳大人再添功绩。因此,即便明知海贸专营利国利民,恐怕于长康宫的立场也宁将其毁掉。”
说起这个,黛玉想到在后世也是如此,朝廷的大型船坞好比后世的大型国企。虽然国企承担的很大的社会责任,但是因为和许多资本家、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相悖,也会受到各种诋毁、攻击和蓄意破坏。
是那些资本、买办们不知道国企于国于民利大于弊吗?他们当然知道,但是他们更知道,国企做大做强会压缩他们的利润空间。至于朝廷兴建的大型船坞,倒有些后世国营造船厂的雏形了。但凡还希望将海贸生意吃一口到嘴里的商人,就不会有盼着海贸专营好的。
现下的长康宫母子也一样,他们知道海贸专营做好了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不愿意太子因此如虎添翼。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叹道:“为一己之私伤天下百姓福祉,这样的人怎配为人?竟然还敢肖想那个尊位。”
黛玉道:“长康宫母子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得一条道走到黑了。越是这样的人,越会陷入疯狂。另外,若是朝廷要派御史南下参加海船下水仪式,咱们得施法提防有人在钦天监下功夫。”
钦天监平时的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当然也承担卜算吉凶的任务。平日里作用不显,但在权力争夺的时候,往往可以左右舆论。
就拿这次海船试航的事情来说,若是有人搞破坏使得海船试航出了纰漏甚至事故,再有钦天监出来说海贸专营一事与民争利,犯了天怒,不利朝廷,岂不扰乱人心?若是严重一些,更有可能将这件事搅和得半途而废,那么之前第一个上奏折提出此事,后来又积极参与的林如海,反倒会背上一个决策失误,劳民伤财的名声。降职丢官都是轻的,甚至有可能因此落罪。
林如海都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于是道:“长康宫当真会疯狂至此?”略顿一下又道:“为父知道了,为父会小心的。”
黛玉道:“长康宫做到哪一步我可以不管,但是我能预料到的总要有所准备,以免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总之,防着些总是好的。”
防着些当然是好的,因为在小钟妃母子继林如海之后终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家就在策划这个。
小钟妃道:“谁都瞧得出来,海贸衙门虽然单列了,现在依然是林如海一手抓着,那个巡海御史贺文实现在已是唯林如海马首是瞻。再则,松江海贸一旦试点成功,接着便是其他省份推广。届时,就是林如海卸任海贸大臣一职,也必是贺文实升上来补缺。
当初我们提出海贸单列,原是想拿下海贸衙门。谁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现在海贸单列,白给东宫增加了一个完整部院的势力,得不偿失。所以,在海贸衙门成气候之前,得想个法子节制他们继续壮大才好。”
海贸成立衙门,松江府也仅仅是试点,若是试点不成功,则还可在大朝会上提出取消海贸衙门,海贸生意依旧交给民间商人去做。
九皇子道:“儿臣也知道不能叫东宫太过顺遂,不过此事还得仔细些才好。若是一个失手叫父皇知道了,咱们的处境只有更加艰难的。”
长康宫母子两个又不蠢,自然已经察觉到太宗皇帝的不满,所以母子两个沉寂了近半年。但是再沉寂下去,东宫越发坐大了。
小钟妃道:“皇儿可知道为何海贸专营的试点选在松江府?”
这个司徒卓自然知道,便道:“海贸虽然利国利民,却是和世上最要钱不要命的一群商人争利。海贸生意利润自然是高,却也极是难做,就算以前王家垄断海贸的时候,近海借了朝廷军队的势保护商队,一旦商队远行出海,皆要带上自己的武装力量,否则在海外遇到别国强盗,甚至别国军队假扮的海盗,毫无自保之力。
也是因此,朝廷试点海贸专营的时候,须得选一处治理不错的州府,不但州内治安要好,还得有一支能抗击海匪的守备军。朝廷办理王子腾案的时候,曾派遣大批队伍出巡,综合考察下来,自是松江府最合适。”
小钟妃点头道:“皇儿既是知道这个道理,咱们便只需让这次松江府海船下水的时候出些纰漏,再配合提出松江此地不吉,不适合作为海贸的试点。将海贸试点转移到其他地方,自然有强盗海匪及其他商队给朝廷使绊子,多来得几回,朝廷每每投入人力物力,见不到利润,这海贸专营的事自然会被免了。不但如此,极力推动此事的林如海、贺文实等人还会被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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