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儒不仅要正经办祭求文运、熏书虫的仪式,还特特请了贾政等一干文士入塾观礼。
谁知他兴头头的办好了事情,塾里的那些学生也算争气,贾政等人考了些书文都答的不错的,正当代儒志得意满送宾客出门时,一个看上去就不是良家的女子冲上来抱住被众人簇拥在最前面的贾政的腿,扯着嗓子喊:“求大老爷做主。”
“据说是贾瑞骗了这女子攒下给自己赎身的银钱,贾瑞说不几日就凑齐下剩的赎她出去,这女子苦苦等着,却不料贾瑞再没去找过她。”云安觑着她哥哥的神色。
杜仲还不知道此事呢,当下吃一惊,那什么贾瑞的祖父管教的这样严,原来还竟是个□□宿妓的人——杜仲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等样人,别污了他妹妹的名声。
“后来怎么样?”杜仲问。
云安瞧着真不似哥哥的手笔,也便罢了。其实她心里可为贾瑞倒霉高兴呢,就不信出了这等丑事那贾瑞还敢觍着脸往凤姐身边凑,荣宁二府也不容许他进门槛了。况且自己也少了些隐患麻烦。
“许是逼到尽头了,那女子十分泼辣,当街扯了贾瑞的汗巾,果然与她的是一样……贾瑞抵赖不得,险些把他祖父气死,又惊着了荣府的二老爷……”
其实云安许多话不敢当着哥哥的面说:何止是汗巾呢?那花名唤做桃红的妓子,是用一块一模一样的桃红绉绸大巾裹胸呢。虽是冬日,可她当场抽出那方带着体温的巾帕实在是惊世骇俗,也正因为此,这事情才传的沸沸扬扬,荣府许多老婆子私底下唾骂诉说。
“哥哥别担心,本来那件事就无别人知道,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家更不敢提起来。”云安撇撇小嘴:“那位老太爷把该打的打了个臭死,他自己也累病了,贾二老爷就请他荣养了。那儒老太太求到凤姐姐跟前儿,凤姐姐也不肯作人情,反而往老太太跟前告了一状,老太太发了话,叫尽快打发他们回金陵老家去呢。”
不仅贾代儒病了,连贾政也病了,盖因那妓子特别使的出来,贾瑞祖孙身上没钱,她就撒泼打滚的不放当时在场的那些个老爷们走。尤其看上去最富贵威严的贾政,可是倒了大霉了,被扯着衣摆混叫“大老爷做主”,贾政实在耐不住围观百姓的眼,他的清客们手忙脚乱凑了一百两才打发了那妓女。
杜仲仍不肯放心:“那爷孙一家什么时候走?”离开之前,得派人看住他们,务必不叫安安沾上一点关系。吃一堑长一智,杜仲现后怕不已,再不敢托大了。
“就这几日了罢。”不是哥哥的手笔,云安就信了七八分确有贾瑞骗相好的钱财的这事,忍不住心里又添了一重厌恶。
事实上,因桃红说被贾瑞骗去的是她攒下给自己赎身的银子,传言里对这妓女倒大都是同情居多,便是贾政等人也不好跟她找后账,传到后头,基本没这女人的事儿了,倒把贾瑞活脱脱编成了“西门庆”“陈世美”之流,闹得贾家的家塾都出了名儿。
“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通州买下的房子也收拾妥当了,就在大营附近。”杜仲不许云安再操心:“你说的事情哥哥都记着呢。我闲了的时候就和你宋师兄到附近村镇转一转,碰到好庄子就买下来。”
这才是她家里的大事!云安立刻上了心:“只怕难有成片的地方,哥哥看到好田地就买下来罢,攒一攒日后和人家置换也成。若是有那种没大野物的小山头,哥哥也替我买一个,我们几个姐妹要做生意呢。”
“做生意?银钱不够了?”杜仲立刻道:“我叫人把酒铺里每月的润钱给你送去。”
周公百岁酒和长春酒卖的忒好,酒仙居恨不能天天登门来催,杜仲和宋辰哪儿有那些功夫日日合酒呢,便与酒仙居定了契,用这两个药酒方子入了股——也算沾了谢爵爷的光儿,他们师兄弟用这两张方子换的是百年字号酒仙居的股儿。酒仙居畏惧宋辰继父继兄这座靠山,契约定的虽然复杂,但大致公平,两边都是诚心合作的。
杜云安手里还有其他的酒方,这也是趁机卸去那些繁琐事情——况且这两个酒方虽入股了,可里面那些个炮制药材、合药的小秘方可没给出去,杜家人亲手合的药酒还是比酒铺里制的品质要略高一筹,尤其杜云安亲手合的,更是头等的。酒仙居因此要在契约里添了一条,每岁三节杜家要合一批上品放到酒铺售卖……
“哥!不是缺钱,我们女孩儿们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云安撒娇:“也不是我们自己去弄,只不过是找件事做罢了。”
他妹妹难得撒娇,杜仲能说什么,脑子里已盘算上买山头的事情,他琢磨着,还得尽量买的离京中近些。
只分的那几卷字画,杜云安此时已比她哥哥加宋师兄的身家都丰厚了,因此小姑娘也很豪气:“哥哥挑好的给我们买,买山头的钱我们自己出!”
“好。”杜仲忍笑。
“师兄。”宋辰在外面,轻轻敲一敲堂屋的外门。
“快进来。”杜仲从东面他自己的屋子走出来,笑道:“明儿进营,你大哥是担心你呐。”
宋辰心里叹口气,这真没有,是来找麻烦的。
“我大哥有件事想托安妹妹帮忙……”
杜云安听了原委,心里亦对这位不记得模样的谢鲸多了二分好感,这倒是难得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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