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一个安倍晴明就够了。”
……
“你居然还有时间跑到我这里。”
廊下的青年看到阴阳师,有些意外,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顿了一下,又觉得好笑地说,“我好像总在说这句话。”
安倍晴明踩上廊道,四处望了望,“那条蛇怎么不在了?”
贺茂朝义转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它觉得我一直在闲着,是不愿意帮他寻找那个半妖,所以自己跑出去了。”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不说现在平安京中的妖怪都已经作鸟兽散,要四处避风头,他所认识的妖怪基本都已经在安倍晴明的式神绘卷中,自然要帮阴阳师做事。从宫廷出来之后,贺茂朝义是真的很闲,后山里也不见多少妖怪,只能无聊削竹子玩。
没有妖怪陪同帮助的话,让一个半盲的人陪你去哪找人,真是没有道德心。
安倍晴明在提醒对方:“你不能指望一条蛇有道德”和附和这句话的反应里选择了后者。
他没有提及源氏的事,也没有提及祭献的事,贺茂朝义手上流传的信息脉络也早已转入他的手里,纷乱的平安京似乎被山道隔绝,夜色暗下来,青年的庭院里只有小小的虫鸣。
安倍晴明拿出那支篠笛,“我之前遇见了大天狗,从他那里学来一些曲子,十五就要到了,想来让你听一听成果。”
这听起来就像是十分普通的友人来会,想给你听听我的笛子吹得怎么样。
贺茂朝义点头,“原来是忙里偷闲来了。”
阴阳师听闻微微一笑,手执竹笛,半阖着眼,在廊下慢慢吹了起来。
夜云浓厚,月色稀浅,微光淡照着青石与木板长廊,草叶山林都变得隐秘了起来。
笛声如同一只流萤所带的光悠扬而起,顺着风飘摇。
飘摇过一卷卷从记忆中浮现出的画面。
——阴森森的山道上,想要恶作剧的阴阳师学徒们突遭从未遇见的妖异鬼火,其中一个少年抬手,从火中握住了一点萤火。
廊下的青年听不太清,缓缓往阴阳师的方向坐近了一些,才听出安倍晴明吹了什么。
——萤火从掌中飞出,开始慢慢悠悠地返回山道上,带着好奇的少年,一路走到了隐蔽的木屋。
少年的衣摆拂开过高的草丛,笛声在这时候停止了一瞬,就像是那时他看到有人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只萤。
——夜风吹拂,萤火摇晃,草声簌簌,他们视线交接的时候,万物再度发出不休的响动。
【小狐狸,你是谁啊。】
贺茂朝义听清楚了。
是一首相遇。
芒草霏霏的月下,阴阳师吹出了一首多年前他们相遇的小调。
第117章 牡丹上蝶(?)
阴阳师放下笛子,青年在一旁抚掌。
“不错嘛,”贺茂朝义笑眯眯地说,“就是比我还差了点。”
安倍晴明:……
这种时候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他收回笛子,慢慢坐了下来。
如果是在自己的庭院里,阴阳师通常都会让穿着唐衣的式神侍侧,小食或者是酒水渐渐成为对着庭院消遣用的趣味,极少数不繁忙的时候,安倍晴明已经懂得怎么闲适的休憩。不过每每来到这里,简单的房屋四面通风,什么都没有,他便更喜欢只有他们两人这么安静地坐着。
“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阴阳师平静地说,“源氏的祭献已经叫停,潜伏在京内外诱拐少女的妖怪和式神也都被消灭了,但还有一个地方,我不好下手。”
“醍醐寺?”贺茂朝义毫不意外地问。
“是,”阴阳师沉声说,眼神也微微阴沉下来,“利用久居佛寺地便利,引诱前来礼佛的人,致使昏迷后交给源氏,五十年来从未停止过恶行的源信上人,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贺茂朝义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源信上人的事迹,既然会提及,那必然有疑处,安倍晴明后来冒险去东山道调查,直接利用了意外得到的道反玉碎片的力量回溯出那时的景象。*
后来因为那晚前往源氏领地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味,结合曾经询问诗鬼得到的:“要前往西方佛寺蹲候花开”,以及最近醍醐寺后山有异香传来,安倍晴明猜测,源信上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以人心为棋,以时代为棋盘,蔑视鬼神,宛若贺茂朝义对立面一般的棋手。
只是贺茂朝义从来都不在乎平安京的纷乱,想要维稳两界的人是他所关注的:“安倍晴明”。
牵扯到了佛法大寺,醍醐寺内还有几百年前坐化的僧人化作的结界,阴阳寮不好参与其中,加上京中各类大事,所以安倍晴明迟迟没能去见这位源信上人一面。
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要人世的混乱,这个目的他已经快达成了,剩下的只需要任其发展即可。
——安倍晴明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把对方放在要敌对的首位,只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稳妥的解决便好。
以这个理由引开贺茂朝义,他同时独自去完成八岐大蛇的祭献,也是最好的办法。
青年不会拒绝阴阳师提出的任何要求,即便身边没有了妖怪的陪同,还是和之前一样只点头答应了一声,就好像是答应他去从后山的水涧里取一条香鱼轻松。
阴阳师从雪白的袖中拿出一张符咒交给他,“我曾经梦到了你身处地狱一般的地方,这是荒骷髅的符印,通过开在三途河边花妖的指引,他可以短暂的离开黄泉道来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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