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骁说无论樊小瑜做什么他都爱吃，事实上是每次他都要捧着樊小瑜做出的食物发呆很久，然后才会动筷子。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用手机连着线，春晚还没开始，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聊天内容最主要的无外乎疫情进展。俩人小时候都是见识过非典的人，所以这种事情一出现，俩人都本能地特别紧张。
    “我听说当时的患者就算治好了，后遗症也特别严重，”樊小瑜说，“我老家那儿没有确诊的，你家那边有吗？”
    “有一例，”罗骁说，“从广东回来的……后来去世了。”
    “唔……”
    难怪罗骁那么紧张。2003年他应该才八九岁，还在国内，想必也见证了当年人人自危，天天消毒，超市里盐、醋、板蓝根被一抢而空的场景，不管懂没懂事应该都被这种事吓得不轻……
    “今天网上有些段子特别好玩，”樊小瑜转移了话题，“有的村里拿大喇叭让大家春节别去串门儿，有的用无人机把在外面闲逛的人赶回去，还有的村把路都挖了，不让外来人进来，太狠了噗……”
    “嗯……”
    “不过听说湖北好几个城市都封了，还有好多外省的医护人员今天连夜赶往武汉了。哎，年都过不好了，而且现在过去是不是凶多吉少啊……”
    “你要相信他们。他们都很相信自己，你看他们的出征照上，笑得多勇敢。”
    “但他们家人一定很不舍吧……”樊小瑜小声说，“小萝卜，如果你是医生，我绝对不会让你去。”
    罗骁没有说话，樊小瑜又马上说：“你别怪我自私。我就是自私。如果我是医生，我一定会去，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去，这事没得商量！”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樊小瑜戳了一只饺子起来，一口吃掉，“好吧，那大不了死就死一块儿……”
    “没有这个选项。”
    “你！”
    “好了，宝宝，”罗骁耐心地说，“都过年了，我们就不吵这个了，好吗？”
    “嘁，那只是我暂时不跟你吵，等你‘出狱’的那天，你看我怎么折腾你。”
    罗骁嘴角勾了勾：“好啊，我等着。”
    “臭萝卜！你又在想什么！”
    “上帝为证，我什么都没想。”
    “去你的上帝，我才不信什么上帝……”
    “不信也得尊重，不然小心晚上有小鬼来找你哦——”
    “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我要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嚷嚷完之后樊小瑜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委屈巴巴地说：“小萝卜，我真的想你了……”
    “我刚才看见你了。”
    “我、我只是——小萝卜，你说，我们离得远远地见上一面应该没事吧？或者，唔，我们就一直保持两米远的地方，你坐沙发这头，我坐沙发那头，我们谁也不碰谁，都戴着口罩，一起看电视，应该没事吧？”
    “我怕——”
    “我会控制我自己的！我绝对不会扑向你的！”
    “我怕的是我，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
    樊小瑜眼睛又湿润了。他以为只有自己被思念折磨，可是两个人之间他一直认为罗骁才是用情更深的那个，所以被关在房间里的他，一定更不好过吧……
    他靠着房门，将耳朵俯在门上，小声说：“小萝卜，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更爱你。”
    “我——”
    “我不管，我更爱。”
    “好，”罗骁长睫低垂，“你更爱。”
    “我好想你……”樊小瑜喃喃道。这句话好像罗骁没有听见，但他也已经在自己心底说了无数次了……
    俩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难熬，但在这种时刻，相比起那些正在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樊小瑜又觉得自己已经算幸运儿了。
    “小萝卜，你说，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吃口热乎的年夜饭，是不是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嗯。”
    “刚刚看医生和记者的出征视频，我都快哭了……”
    “我知道。”
    “小萝卜，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也演个医生吧？”
    “可以啊，有需要我就演。”
    樊小瑜刚开始不明白“有需要”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想起非典过后好像有过一些相关的影视剧，这次应该也会有吧——
    “那要不我们一起演医生吧！哦，不过也不可能演一对儿，刚刚我们假想的那种场景肯定不会出现了……”
    罗骁笑着摇摇头，这家伙的小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演你的助手？不行，导演肯定会觉得我这形象不太稳重，可能只会让我演一个生病的年轻女孩儿的小混混男友，然后因为这场灾难意识到了生命和爱情的可贵，就此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安定下来和她共度一生……”
    罗骁无语，他的脑洞是有多大……
    “不过我们当演员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樊小瑜还在碎碎念，“听小妈说他和明叔叔还在国外抽几口罩呢——真可恶啊这病毒，正巧赶上春节放假，不然放在往常的话，口罩什么的没那么容易卖脱销吧？……”
    “嗯。”
    “对了，你说这回会不会需要我们捐款啊？我问问蕊蕊，该捐的赶紧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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