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飏捡出位子下的手机,将屏幕在衣服上擦了擦,迅速点开,瞬间,一大片对话框跳入眼帘。他吞了口口水,默默翻了几页,根本见不到底。
至于嘛,回晚点就要这样心急火燎?高飏微微蹙眉,重新坐回车里,继续一页页翻屏幕。他看得快,但不会漏掉每个字,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只耐心让食指不停上滑。他也不知翻了多少页,直到最终页面不再显示加载,才终于停下。他的眉头稍稍舒展,细长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看着最后的对话框,尽是不屑。
“拿着。”石臻坐上驾驶位,把一包烟扔在驾驶台,又递了一只冒着热气的纸杯给高飏,顺手替他把安全带系上。
“关东煮?”高飏捧着杯子,里面塞满了各种鱼丸、贡丸、豆腐、北极翅、魔芋丝。
“一天没吃了,吃点吧,晚饭咱们也吃不到一块儿。”石臻发动车子,开出加油站。
“你吃了吗?”高飏的确是有点饿了,拿一串鱼丸出来嚼。
“我不吃,感觉不卫生。”石臻冷冷说,打一把方向,又开上马路。
如果不是饿得有点慌,高飏想把丸子和汤扔石臻头上。可气归气,最终还是妥协于饥饿,于是他别过脸去,愤愤嚼着丸子,对着如同打了彩色马赛克般的玻璃窗发呆。
雨势依旧很大,石臻的车又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上次的地方停下车。今天,同样的位置依旧停着一辆等待的出租车。
“滚吧,杯子扔垃圾桶,可回收那一格。”石臻口气冷淡地说。
高飏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因为愤怒再次扭了脚。他背对石臻大力关上车门,连道谢也不想说,便崴着脚径直走向另一台车里。他坐进车内,狠狠瞪一眼石臻的车,向司机报了个方向,便疾驰而去。
第22章 烂尾楼
出租车开了没多久,高飏又开始接受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看着不停往上跑的屏幕对话框,高飏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来了”。很快对方就给了他一个地址,就没再继续骚扰。
“麻烦,去这个地方。”高飏把新地址给司机看,对方微微皱眉,显出疑惑的表情,但没多问,调转车头,直接开了过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城西一片废弃工地附近停下。高飏下车,多给了司机一些钱,并请他务必不要提起今天的路线。司机收钱办事,开车离开。
“怎么在这?”望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高飏也很疑惑,就算是读念,也不至于要挑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难道说,旧走廊毁了,这里又造了另一座走廊?
心中虽有疑惑,高飏还是按照导航指示一路前行,拐入一条单车道小路走了一段,最终在一座烂尾楼前停下。
“真的有栋烂尾楼。”高飏望着眼前斑驳的大门眨眨眼,他觉得可能这是一个新的读念场景。
其实,这栋烂尾楼在这片街区颇有名气,当初因为产权原因,各方投资人起了纷争,于是,便打起了诉讼官司。这官司一打就是十一年,于是这楼便在这里烂了十一年。在无数轮的诉讼中,烂尾楼始终屹立不倒,附近居住、工作的人们,见证了它那堆砌的钢筋水泥外表,从崭新逐渐变为斑驳,染上锈迹,堆满垃圾,却始终不见它最终的结局,是继续向上生长,还是就地轰然倒塌。
对以上一切,高飏从大门上张贴的告示已经了解一二,这城市有太多争论不休的事情,也不缺这一栋楼,几块砖。
雨还在下,不曾减弱,高飏想要先找个地方避雨。他走进大门,发现除了那块告示,废楼的大门早就烂透了,锁也形同虚设,他轻轻一推门便向着一侧缓缓滑动,露出一条能容一人进入的细缝。高飏警惕地向四周扫一眼,便侧身闪了进去。
门后的光线较之外面更为灰暗,借着墙外晕进来的微弱的路灯光,隐隐约约剪出不远处一栋五层大楼黑暗的影。雨还在肆虐,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像是垃圾发酵,又像是灰尘受潮后的霉变。
雨丝织得很密,很快便打湿了高飏的头发和衣服。他借着手机的光,快速冲向黑暗里的烂尾楼,在绕过各种钢筋、石块、废弃物之后,终于进入烂尾楼的底部楼层。
没有围墙遮挡,底层呈现一种完全透风的结构,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消散凝聚在楼里的那股臭味综合体。甚至可以说,楼里的味道比之外头更为难闻,角落里的垃圾臭和粪便臭,铁锈的腥味和灰尘的霉味,通通融合到一起,紧紧裹在鼻下,风也吹不散,避也避不开。
高飏小心绕开各种突出的钢筋、带钉木版和用了一半的建筑材料,从一侧没有护栏的楼梯上到二楼。
站在楼梯口,他打着手电,试探性地用手电光扫一圈,所见范围和一层并无两样,一片残败景象。
“你在吗?”高飏向着二楼喊话,试探性地走上二楼地面,并向内里缓行。
空气里没有一丝回声,二楼之外一片混沌,雨丝疯狂地倾泻而下,哗哗声把整座废楼包裹。
“不是急着读念吗?为何藏着?”高飏又一次喊话,人已经走到二楼中间。
由于不规则设计,风并不能完全贯穿楼层,于是擦着楼体外部一阵一阵地刮,发出诡吊的呜呜呜呜呜声。
二楼内部一片寂静,并无人应答,与外面嘈杂的风声、雨声行程鲜明比对,却又彼此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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